陈招娣歪了歪小脑袋,笑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好啊,我奶可好了,只要我陪着奶,奶就会很乖。
我能看看奶奶吗?张羡鱼垂眸看她。
陈招娣脸上的笑容没了,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冷冰冰的说:不行。
你也想欺负我们吗?她仰着一张天真的小脸,神情却跟天真挨不上边,小小脸蛋上挤满了怨恨和刻毒,仿佛只要张羡鱼说一个是字,她就会化成恶鬼扑上来。
张羡鱼跟她对视片刻,往后退了一步,叹口气说:不是。你早点睡觉,别玩太晚了。
陈招娣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嘴边又笑出小酒窝来,刚才的怨恨刻毒不见踪影,仿佛又变成了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张羡鱼在陈招娣的注视下回了客房,屋里陈洋背对着他们,似乎是睡了,他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轻声对蔺无水说: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蔺无水一挑眉,神情有些意外,你不管了?
嗯。张羡鱼说:因果报应,管不了。
什么因果报应?另一张床上的陈洋忽然转过身,半仰着身体好奇的探头过来,你发现什么了吗?
他的神情充满好奇,放在大床边的手指用力攥着床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羡鱼,等着他解惑。
张羡鱼对他笑了笑,浅淡眼眸在冬夜里有些冷淡,没发现什么。说完不再搭理他,钻进被窝里就要睡觉。
哎,别这么小气嘛。陈洋身体探的更出来一些,还在吵张羡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你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吗?张羡鱼忽然又坐起身,浅淡的眸子看向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陈洋愣住,许久后才扯动僵硬的脸皮,呵呵干笑道:你什么意思?
张羡鱼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说没什么意思。说完不顾陈洋难看的脸色,背对着他睡了。
夜越来越深,晚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地面上甚至结了白霜,次卧里,张羡鱼和蔺无水闭着眼呼吸平稳,而另一张床上,陈洋却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在琢磨张羡鱼睡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出来了?
不可能。
陈洋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区区一个没授箓的小道士而已,能看得出什么来?这么一想陈洋立刻就有了底气,想起当时对方拍照发给他一叠符箓,陈洋的目光落在放在两张床中间、鼓鼓囊囊的背包上。
眯了眯眼睛,陈洋利索的掀开被子起身,将黑色背包拿过来,小心的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
叔叔在找什么?我跟你一起找好不好呀?
突兀而清脆的童声忽然在耳边响起,陈洋吓了一跳,目光惊疑的四处逡巡,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叔叔在找我吗?
我在这里呀,清脆的童声还在继续,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你低头看。
背后汗毛竖起,战栗感顺着尾椎骨爬上来,陈洋拿着背包的手都僵了,原地呆站许久,却不敢移动视线。
叔叔你怎么不看我?那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了,逐渐带上了戾气,你低头看看我呀!我脖子好痛!
陈洋呆滞的眼珠转了转,一点一点的往下转,他不敢低头,只能使劲的往下瞥,快了就快了
先是一张憋的青紫肿胀的小脸,然后是布满勒痕的细弱脖颈脖子以下藏在床底下,看不太清,但是他见过一次,知道那幼小的身体上也该是布满了青紫交错的伤痕的。
他感觉呼吸急促起来,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下瞥的视线看见躺在床底的小女孩慢慢爬了起来,跟想象中一样伤痕交错的细嫩手臂抱着他的腿。她的身体怪异的扭动着,动作十分不协调,就好像身上的骨头被人打断了一样,但是她仍旧倔强的抱着他的大.腿往上爬。
救命
他想叫救命的,但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后明明就是他的队友,他却连求救的信号都发不出来。小女孩已经扭曲着身体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细弱的手臂揽着他脖子咯咯笑,然后一点一点越收越紧,叔叔疼吗?
陈洋像脱了水的鱼一样张合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招娣将脑袋搭在他肩上,咯咯笑着说:我也好疼啊。
陈洋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缺氧让他的大脑无法思考,黑色眼珠不停上翻,只能看见大片的眼白
他软绵绵倒在了地上,空气总弥漫着一股骚臭味道。黄色水渍迅速的蔓延开来
真没趣。
陈招娣嫌弃的松开他,站在两张床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又看看呼吸平稳的另外两人,最后一蹦一跳的打开门出去了。
她离开后,呼吸平稳的张羡鱼和蔺无水同时睁开眼睛。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张羡鱼从掉在地上的背包里找出一张隐匿符和明目符带上,蔺无水则化成黑雾,又钻进了他手腕上的红玉珠串里。
没有多看昏倒在地上的陈洋一眼,张羡鱼轻轻打开门,跟了出去。
一出来,鼻端就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道。那味道丝丝缕缕,似乎是从主卧传来的。张羡鱼收敛好气息走过去,这一次,主卧的房门没有关。他没有立刻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观察。
主卧依旧没有开灯,窗帘紧紧拉着,外面的光线一点儿都透不进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贴了明目符的张羡鱼却看得很清楚,房间里,一个老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而活泼可爱的陈招娣则拿着一根细竹条站在她面前。
小姑娘脸上带着笑,声音也是甜津津的,好像在对着老人撒娇一般,我和姐,奶喜欢谁呀?
老人没有回应,小姑娘耐心的等着,好半天才听见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颤抖着回答,招娣。
陈招娣的脸色一沉,手里的竹条狠狠抽在她身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撒谎!
老人一抖,喉咙里发出难捱的痛呼声。
陈招娣剧烈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又恢复了笑眯眯的可爱面容,她再一次甜甜的问面前的老人:我和姐,奶喜欢谁呀?
这次老人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直到小姑娘的脸色开始不耐烦时,她才颤抖着声音说:喜欢、盼娣。
骗子!
又是一声竹条抽在皮肉上的脆响,陈招娣像是被刺激到了,天真的面孔上爬上怨恨和刻毒,手里的竹条毫无章法的在老人身上抽打,过了许久她才停下来,阴恻恻道:奶说了,骗人的是坏小孩。
她歪了一下脑袋,又笑眯眯的说:奶明明最喜欢弟弟,为什么要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