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早就已经知道南门修一定会恨他,他也早已经做好被恨的准备。
南门修这一睡,便睡了足足一天,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时。
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的南门修,看着眼前有些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场景,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
也是这时,南门修才发现,司风宿的这寝宫竟然是按照他的寝宫布置的。虽说并不是完全照搬,但很多细节却一模一样。
察觉到这一点,才睡醒的南门修心中的厌恶瞬间复燃,同时也有些毛骨悚然。
看这屋里布置的陈旧程度,应该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也就是说几年之前司风宿就已经在暗中窥视他的生活。
南门修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间发现自己身上不着寸褛,他脸黑如炭。
醒了?司风宿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南门修顺着声音看过去,司风宿在他昏迷期间把朝中的事都搬到这里来处理,桌上堆满了奏折。
南门修一醒来就见到司风宿,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朕让人送了一套新的衣服过来。司风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南门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那被折放得十分整齐的黑色龙袍,他本就漆黑如炭的脸上厌恶升级。
你到底想干嘛?南门修并没有去碰那衣服。
因为司风宿给他准备的衣服,全然就是他之前穿的龙袍,翼国帝王的龙袍!
虽然不愿意,但南门修还是有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自觉,他虽不愿放下这份帝王的骄傲,但龙袍对他来说已经成了讽刺。
更何况还是身处于契国皇宫中的情况下,司风宿给他准备的龙袍。
怎么,不合心意?司风宿起身,站到了床前不远处,朕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做的,应该很合身。
南门修又看了一眼那龙袍,听着司风宿的话,他眼睛逐渐猩红。
身为一国帝王,他衣服的尺寸不说是机密,至少也不是他国帝王能知道的事,司风宿却知道。
司风宿不光是知道,甚至是早早的就让人按照他翼国龙袍的款式,制作好了新的衣服,就等着他成为阶下囚被押送至此。
要做到这一点,在他翼国的皇宫当中安插眼线是必须的事情。
想到这,南门修一阵毛骨悚然。
你到底在朕的身边安插了多少人?南门修只觉四肢冰凉,甚至连同血液都好像被凝结成了冰渣。
朝中太傅和那李将军两个叛徒不说,之前殿上他被李将军所俘时,给他下毒的护卫,还有这龙袍的事。
南门修一时之间甚至都不知道原本在他身边的人,到底有几个不是叛徒。
司风宿先是灭他翼国,毁他所有,如今又要告诉他,他原本以为温馨美好的一切,也不过是假象吗?
你先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如果有不合身,朕立刻让人去改。司风宿笑着说道。
拿走,朕是不会穿的。南门修看也不看一眼那龙袍,他现在只觉得那龙袍刺眼。
司风宿不急,他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你要是不愿意穿,就这样裸着也可以,朕并不介意。
说话间,司风宿那双好看的眸,若有若无的在南门修身上扫过,他目光暧昧而灼热。
南门修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一旁的龙袍,粗鲁地扯下床幔,开始穿起了衣服。
穿上这龙袍让他觉得讽刺,可不穿,却让他觉得更加恶心。
南门修穿衣服,司风宿并未打扰,他笑着转身走向门口,让人把准备好的药和饭菜送过来。
御膳房那边的速度很快,南门修这边衣服才穿好,热腾腾的饭菜便已送了过来。
南门修被囚于囚车之中许久,身体状况很差,不能吃太过油腻辛辣的食物,所以司风宿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清淡养身的粥。
饭菜上桌,司风宿看着这满桌子南门修喜欢的食物,心情大好,一张有些病态苍白的脸都因此多了几分血色。
你一定饿了,朕准备了你喜欢吃的东西。还有,朕也让人送了药过来,吃完饭你把药也一并喝了。司风宿说道。
说话间,他回头去看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的南门修,看到南门修的瞬间,他眼中有惊艳一闪而过。
洗漱修整过后的南门修,没有了之前在殿上时的狼狈,英姿勃发。
修长挺拔肩宽背直的身形,黑色修身的龙袍,虽说他脸色还有几分惨白,看着有几分虚弱,但那一身帝王的气质,却衬托得他整个人都颇为冷冽,让人不由得想要臣服跪拜。
司风宿看着如此的南门修,眸中有疯狂的情绪一闪而过。
那瞬间,他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南门修并没有到桌前坐下吃饭,而是站在一旁戒备地看着司风宿。
你不饿吗?司风宿问道,他眼中的疯狂还没完全收起,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几分颤音。
朕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南门修狠狠道。
司风宿笑了笑,他走到一旁桌前坐下,喝了一口粥,这才继续道:你不是想要报仇?
司风宿抬眸看向南门修,人如果不吃饭,十天之内就会死掉,你身上又还带着伤,只会死得更快。
南门修闻言,眉头紧蹙,不懂司风宿想说什么。
你确定你能在十天之内杀了朕吗?司风宿单手支着下巴笑着问道。他这话说得格外的真诚,就仿佛说要杀掉的人不是他自己。
南门修嘴唇轻轻动了动,他脸色时白时青,片刻后,他来到桌前坐下。
虽然不愿意,但南门修不得不承认,司风宿说的话很有道理。
如果想要报仇,他就不能死在司风宿之前。哪怕是苟延残喘受尽侮辱,他也绝不能死掉。
南门修坐下,并没有立刻动筷,而是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司风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和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同桌吃饭,都让人觉得膈应。
见南门修如此,司风宿又喝了一口粥后,似是诱惑地说道:你就不怕朕给你下毒?
南门修依旧是那眉头紧皱的表情,他都已经被司风宿这疯子弄得有些糊涂。
朕亲自替你试毒,有何不好?司风宿一脸的无辜。
南门修不语。
南门修沉默,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之前的那大宫女带着一群人进门来。
几人手里都端着药,有喝的,也有外敷的。
南门修朝着他们看去,这群人还是之前那群,只是之前对他出言不逊的那宫女已经被换了下去。
人群中多了一个新的宫女,她十分紧张,手脚都僵硬。屋里却无人理会,仿佛一切如常。
怎么,东西不合胃口?若是如此,朕让人换一桌。说话间,司风宿对一旁的宫女挥了挥手,让他们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
不用了。南门修收回看向那些人的视线。
南门修拿起了勺子,无视一旁司风宿的注视,开始用餐。
南门修从小便被当作帝王培养,吃饭的仪态自然优雅大方,即使他如今已是阶下囚,这一点依旧不改。
见闹别扭的南门修被自己哄着进食,司风宿嘴角勾起。他并未说话,只静静地拿了筷子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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