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欢听懂了,所以他才沉默。
如果陈树只代表了自己,或者说是青山剑派,那他也不会就此收手,即便会将其得罪,那也无妨。
因为两人武功相差不多,他自信对方留不下自己,便是如今与燕国朝廷暧昧的青山剑派,也对他奈何不得。
即便今日杀不成商容鱼,还可待来日。
但是,当李清欢知道真正插手的人是谁后,他便清楚地明白,自己必须要停手了。
而且,不仅是今夜要放其离去,便是以后,自己都不能再对其出手。
而这,只因为是那个人传来的意思。
李清欢垂落在袖中的手握了握。
而三层阑干旁的陈树则一直看着他,没有戒备,也没有敌意。因为他知道,结果只有一个,对方是聪明人,起码在生和死上,懂得要如何做。
李清欢叹了口气,陈树宛若枯寂的眼神便动了动。
“如今江湖,与从前并无两样。”李清欢说道。
听得他语气中的感慨,陈树和善一笑,“不论何时,江湖都是这样。”
江湖,便是谁强谁说话。
就如商容鱼和玉沁面对李清欢,就如李清欢面对紫虚真君和天山剑派。
这无关道理,也不在道义之中。
李清欢转身,自楼梯而下,穿过尸体横陈的大堂。他并未回头,也没有再看商容鱼三人一眼,就这么走了。
等他背影消失,商容鱼这才松了口气,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苏澈,暗暗擦了擦额上冷汗。
方才,她的确是感觉到了死亡来临,那种真实,太过绝望。
不过,她还是抬头,朝三层楼上抱了抱拳,“多谢前辈。”
那边,陈树也是刚刚抬脚,此时听了,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在昏迷的苏澈身上看了眼,就要离开。
“前辈。”玉沁此时喊了声。
陈树看过来,脸上的皱纹如同是被刻刀镌刻,其中仿佛藏着岁月的故事,让人如此难忘,却又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
这时没有亲近,只有如夜里见深山的疏远。
“他的内伤,前辈能否指点一番?”玉沁问道。
陈树淡淡看着她,没有开口。
玉沁神情中不见慌乱,亦是坦然相视。
陈树忽而笑了下,像是冷笑,然后转身进了房中。
房门关上,而显然,其人也已是离开了。
玉沁目光收回,转而静静调息。
一旁,商容鱼一直在看她,此时却是心神一凛。
她看清了对方刚才的眼神,那是隐忍,以及隐藏极深的杀意。而她之所以能感觉到,是因为在她心底,同样不忿。
从来都是她设下周全谋划,总会有保全的后手,却从未像如今这般陷入绝地。今夜来此之前,对极乐庙的所有预想和应对,在李清欢出现之后,便被全然打破。
当真是一切筹谋再好,都被一巴掌拍散了。
商容鱼不免有些气馁,这的确是打击,却并非不能承受。
gu903();但更多的,还是自嘲,是自己修为太弱,没有支撑反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