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销金帐 赫连菲菲 1906 字 2023-08-11

她天生属于云州,属于自由。

薛晟想,这大概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二回动情。为同一个女人,为她不同的性情两面。

他回到住所,忍不住又提起笔。

“媒人为你说的那桩婚事,吾以为不妥,窦君行事粗鄙,非卿良配……”

“闹事的醉汉已告官,衙门承诺,会对闲散人员强加管束,以免为患良民……”

“倾城,今日仿佛比昨日更多欣赏你一点……”

“何时能与我说句话,便是不愿言语,停留两步,允我多望你两眼也是好的……”

他笨拙而热烈的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尽量不打扰她的生活,又处处关照她的需要。

他的存在太明显,实在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就连栾氏也会问起,“上回那个帮咱们修门梁的人是谁?我瞧他隔段日子就来,坐在对面的茶楼上瞧咱们的医馆,一瞧就是好几日。”

倾城说:“不认识,不必理会的。”

她埋头研磨药材,在心里默默叹气。她没想到,薛晟是这样难缠的人。

第66章

她并不觉得薛晟对自己的感情到了非卿不可的境地,这种矜贵世家公子,大抵一生未尝过挫败滋味。因此无法释怀,非要证明一番,自己在这场感情争斗中不是败者?

一路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她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的所谓真心。

上元节这日,薛晟在云州停留了半日。京中诸事堆积,一再催促他回去处理。相见时日总是短暂,回京后难免再受相思煎熬。

倾城并不知晓他的行程如何,她照常做着自己应当做的事。前些日子托人留意的宅院有了消息,今日约了东主前去相看。

是座小巧的二进宅子,前后五间房舍,距离顾家庄原址和医馆都不算远。倾城去看了一回,甚为满意,由古先生出面做保,预先付了定钱。说好一个月后补足款额入住。

她离开后,薛晟带着人在那房中看了一遍,前堂年久失修,有些瓦片已松动,横梁也有腐烂迹象。他多留了两个时辰,与东主交涉好,亲自带着人将不安妥的地方做一番修葺,将庭院前的花圃也重新除草翻整了一遍。

这是倾城未来安居的地方,他希望她能住的舒心、安全、开怀,哪怕离他太远了些,也盼着她能喜乐无虞,平安康健。

天黑之前,马车驶上灯火通明的官道。

团圆时节,美景良辰,他独自坐在车里,挥别热闹的云州,踏上回京的路。

倾城被几个邻人大婶簇拥着,在附近的茶馆里与一名儒生相看。

“这是周夫子,咱们云州有名的大才子,去年几个考上秀才的孩子都是他的学生。今年二十九,正是男人的好年华。”

另一个大婶道:“这种好男人可不多了,等着与他相看的女子从南门排到北门,顾娘子你可想清楚,莫要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不管成不成,先相处看看再说。你也不要眼光太高了,找个踏实稳重的男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在大婶们热心的招呼下,倾城走进茶馆来到一张桌子面前。

对座男人站起身,在瞥见倾城面容的一瞬眸中划过明显的惊艳。

“顾、顾姑娘,小生、小生有礼……”

他白嫩的面皮涨得通红,眼睛垂下又掀开,想瞧她又不敢瞧,神色拘谨得很。

倾城被他紧张局促的模样逗笑了,在四散围坐在周边假装喝茶的大婶们的盯视下,大大方方与周夫子打了招呼。

男人推了瓜子和枣子过来,又忙替她斟茶,一不留神茶水洒在桌面上,男人红着脸摸出帕子来擦。

“对、对不住,叫你、叫你见笑了。”

如此慌乱的模样,令倾城忍不住笑起来,她摇摇头,眉目温柔地道:“没关系,谢谢。”

接过茶盏,两只手轻轻擦过。男人心中狂跳,忙缩回手去,紧张不安地打量倾城的神色。

她没有怪她莽撞,甚至没蹙一下眉头。

男人有些拘谨地向她阐述自己独身的因由,“早年读书,没、没顾上。后来家母病重身故,就、就这样耽搁下来。我、我这个人,说话有点、有点结巴……你,顾姑娘不知介不介意……”

“先生莫挂怀。”倾城说,“人生在世,谁又能十全十美的呢?”

男人惊喜不已,开口道:“那、那顾姑娘对、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倾城没想过这些事,陆续被撮合了几回,她没有刻意推辞,能见面的也都见过,只是始终心里头没感觉。没有那种,想和对方相处、继续走下去的念头。

人生说短不短,她还年轻,前头尚有数十年岁月等着她。寻个人作伴,消解寂寞,没主意的时候有人商量,不舒服的时候有人照拂,她知道人总有脆弱不便之时,总需要个伴,但她在这上头的念头很模糊,只是脑海中有个声音轻轻告诉她,对面的人不适合你,你们走不下去。

邻人大婶们说她眼光高,轻易瞧不上寻常男人,她知道自己并非挑剔对方的条件,只是她还没准备好,进入人生的另一段旅程。她对自己自由的人生还没有享受够,不想早早步入婚姻中,去成为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我想保持眼前的生活方式,在医馆帮帮忙,赚些银子。将来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考虑,也不敢耽搁先生的功夫。今日是受齐婶子所托,陪她来喝茶听说书的。”

她这样说,周夫子一下便听懂了。她是被人骗来的,不是为了相看他特地来的。她没有成婚的打算,对他也没有任何想亲近的意思。

周夫子坐立不安,起身拱手躬身,窘迫地道:“对、对不住,是小生莽撞了……”

倾城还了一礼,请他坐回椅中,“先生不怪我害您白跑一趟就成。婶娘们都是热心肠,一番好意,是为我着想,也是为先生思量,还请先生多包涵。今日这茶,算我向先生赔罪。”

她放了几块铜板在碟子下,周夫子忙又站起身来,摇手道:“不、不可,怎可花用姑娘的银子……”

他有读书人的傲气,也有身为男人的自尊,倾城见他介意,便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