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云站在祠堂门口,冲背门而立的背影恭恭敬敬地叫道:“爷爷。”
“进来吧。”
唐锦云迈过门槛,低头垂手立在一旁。
供桌两旁造型繁复的长明灯在屋内闪着点点火光,唐锦云吸了一下鼻子,感觉烟味挺呛,便屏住了呼吸。
“跪下。”唐太傅缓慢而苍老的声音响起。
唐锦云愣了一下,地上既没有蒲团也没铺设地毯,她犹豫起来,身上的紫色宫装可是早上刚上身的。
“还不快跪下!”唐太傅抬高了声音。
唐锦云听他的语气转为严厉,赶忙屈膝跪下。青砖地面太过坚硬,她又跪得太实在,夏日衣薄,即使隔着几层,膝盖处仍传来一阵刺痛。
“你父亲一生都在钻研书画,心血耗尽后,早早就走了。你父亲走后不久,你娘悲痛难忍,自绝身亡,死前求族人将她与你父亲合葬。
我感念你父母至诚至性,遂将你从云阳接来都城亲自教养,如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唐太傅幽然开口,内容从抒情忽而转为问罪,这让唐锦云预料不及,她伸手垫在膝盖下面,颇不自在地说:“爷爷,若您说的是新婚之日的事,那孙女只能告诉您,我没有做错任何决定,所作所为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好个尽人事,听天命,”唐太傅冷笑,“我教你遍览圣贤古籍,教你知礼守节,可从未让你去学那市井妇人的牙尖嘴利!”
唐锦云不敢再回嘴,低头静静听着。
唐太傅静默半晌,平息完怒气,才哀叹一声说:“都是我的错,当初不该不听众人劝阻,非要带你来都城。我原怜惜你病弱,怕本家人多,顾你不及,可现今,出了此等丑事,你叫我日后以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老先生说到最后动容处,不禁哽咽起来。
唐锦云听得心惊,总觉他下一秒会哭晕过去。她俯身跪倒,头贴在青砖上,悲声说:“爷爷,一切都是孙女不好,请您千万不要生气,身体要紧。”
唐太傅转身,看着跪倒的小孙女,心痛闭眼,“你父亲温和,你母亲刚烈,可你,你怎么不随他们一丁半点呢?”
唐锦云心想遗传学是门很玄妙的科学,况且性格形成大部分靠后天,与父母是没关系的。
她一瞬间在脑海里想了许多,但一句也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