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捏紧了手里的佛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颤意和悲伤，他没见到自己心爱的儿子最后一面不说，他留给他的遗言全是责怪他的话。

顾云笙不是没跟他开口提过要同沈清秋离婚的话，这些年，断断续续地提了好多次，可都被他否决打压下去了，他甚至拿霍明珠来威胁他，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达成心愿，他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之后顾云笙都说了些什么，顾老爷子都没太能听进去，他沉浸在失去了心爱的儿子痛苦当中，整个人仿佛是老了好几岁。

顾骁冷静地听完顾云笙所留下的话，他除了指责怨怪老爷子，剩下的就是想让老爷子放过霍云泽，同他昨天在弥留之际所说的话差不多。

屏幕变黑，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顾老爷子粗喘地声音，顾骁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他在昨天亲眼见到顾云笙离开，最痛的那股劲儿已经过去。

过了好久，顾骁才回过神，他看见顾老爷子满面泪痕，抽了纸巾给顾老爷子擦拭脸上的眼泪，“爷爷，节哀顺变！”

他劝道，顾老爷子抓着他的手问，“你见到你爸最后一面了么？”

顾骁点点头，“见到了，我们今天给他办的葬礼。”

顾老爷子浑浊的双眼中溢满了泪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颤声问，“他，他走得……”

顾骁平心静气地说：“总归是有些遗憾的，但他希望陪着他的人都在他身边。”

顾老爷子悲从中来，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可我这个当父亲的却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他怪我，他一直都在怪我！”

顾骁不语，顾云笙想要离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会接受一个婚内出轨给他头上戴绿帽子的妻子，要说是为了孩子考虑勉强维持婚姻，可都是不幸福的！

顾老爷子痛哭一场，慢慢地平静下来，声音沙哑，“你们把他葬在哪里了？”

顾骁没说，“我遵从父亲的意愿，不会带他回来的。”

顾老爷子气道：“他始终是我顾家子孙，哪有流落在外头的道理！”

要葬也应该葬在顾家的祖坟。

顾骁轻声说：“您刚才也听了他的遗言，他带着遗憾离开，最后这一点儿愿望，您总不能不随他的意吧？”

身前不能为自己做主，死后总能为自己谋划吧！

顾老爷子长叹一声，“所以你就随他的意思，将他葬在了洛城，到时候让霍明珠跟他葬在一起？那你母亲呢？”

顾骁神色清冷，“我母亲与他有名无实，更何况我母亲对这个并不见得有多在乎。”

顾老爷子往后靠了靠，脸上还没有未干的泪痕，神情悲伤，语气淡淡的，“如果你母亲也同意，那就这样吧！”

顾骁拧眉，“难道我母亲还会在意这个？”

他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在宅子里休养，对于他父亲和霍明珠的事一直不闻不问的，生前不在意，死后难道还要争一个合葬的权利？

顾老爷子难受的露出深深的倦意，“我累了，你扶我去休息！”

顾骁依言扶他往床边走去，顾老爷子躺在床上，顾骁给他倒了温水，喂他吃了平日里常吃的药，顾老爷子吃了药没多久就疲惫的睡着，顾骁陪了一会儿才拿着电脑离开。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后院里的那栋小楼，他母亲就住在那里，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这个季节还保持着葱茏的绿色，看起来生机勃勃。

上了楼，顾骁听见琴房传出来悦耳的钢琴声，他走过去，在门边站着，房间不算很大，靠窗放置着一架三角钢琴，女人穿一件绛红色丝绒旗袍，端庄优雅，不算明亮的灯光将一切渲染得宁静而又美好。

顾骁静静地看着，毫无疑问，他的母亲是美丽又优雅的，可就是这样的女人，当年是怎么背着丈夫做出那种事情的呢？就算是做了这种事情，又为什么能死死的抓着顾云笙不放，为何不成全对方？

小的时候是疑惑不解，大一些之后是心生怨怼，可时间长了，又开始有疑问了，这样彼此消磨，蹉跎岁月，真的好？

“什么时候来的？”琴声停止，沈清秋转身看向站在门边的顾骁，微微一笑。

顾骁从容地迈着步子走过去，保养得极好的沈清秋即便年过五十也看不到太多的岁月痕迹，一张脸仍是精致漂亮的，气质高雅。

沈清秋坐姿端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微仰着头看着走近的顾骁，“来了怎么不出声？听说你这几天去了洛城找你父亲，他怎么样了？”

顾骁有点意外，“您怎么会知道？”

沈清秋轻笑着说：“我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会知道的。”

顾骁审视着她，“他昨天晚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