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好像也有道理,美人蛇抿唇,惋惜地看了镖车一眼,便借着她的庇护原形化小遁入草丛。青眚和黑玉见状,也飞快地遁走。
宋立言眼神一沉,抬袖便飞出缠妖绳,粉瘴依旧来拦,可只缠妖绳这点灵力,竟也将她震退好几步,脚下血流更甚。
“……”意外的,宋立言收了手看向那团东西,眼里一瞬间闪过诸多情绪,良久,他竟是闭眼笑了。
粉瘴莫名地颤了颤,扭头也想走,却被五根缠妖绳绕上来,打了个死结。她一怔,抬眼就见他朝她走了过来,皂靴踩上她的血,轻轻的一声水响,像下雨天无意踩中的水淌。
粉瘴挣扎起来,暗自运气想挣脱缠妖绳,但莫名其妙的是,她用不了法力,强行用效果甚微不说,血流得还更多。
“为什么会是你?”行至她面前站定,宋立言低下头来,眸子里泛着怒意和冷漠,还有被强压着的一丝困惑,“你不是让我相信你吗,掌柜的?”
最后三个字一出来,楼似玉狠狠地震了震,瞳孔都涣散了些,她仰头,发现自己身上用来障目的瘴气被他一挥袖就散了个干净,面前的人是她熟悉的轮廓,可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催动妖气,五脏六腑竟像是被刀绞成了一团。
“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用不了法力?”宋立言轻声问。
迷茫地看着他,楼似玉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在给你的糯米烧腊里,加了断妖符。”
心口一痛,楼似玉嘴唇上的血色一时褪了个干净。她望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唇瓣一碰,到底是硬生生和着血咽了回去。
断妖符,断妖符啊,那是潜伏在妖怪体内限制法力的符咒,只要宿主不用妖力便相安无事,一旦强行破咒,便是个五脏俱损七窍流血的下场。
这是宋清玄当年用来对付作恶多端的大妖举父的,举父最后死在了自己的挣扎之中,她觉得太过残忍,闹了好一通脾气,他便说:“以后再也不用了。”
说好再也不用的东西,如今却是用在了她身上,楼似玉想笑,但笑不出来——即便知道这人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她还是觉得难过,难过得要死掉了。
“糯米烧腊那么好吃的东西,大人怎么舍得往里加符咒呢?”她低声喃喃,像是在问他,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宋立言冷眼瞧着她,道:“楼掌柜想说的只有这句话吗?”
“那大人想听什么呢?”她唇齿间都是血,朝他笑也笑得满口艳红,“要奴家再唱个小曲儿么?”
“……”分明是她撒谎被拆穿,也分明是她骗他在先,她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他不是在捉妖,而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
宋立言看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看透过这个人。说她是个妖怪,可她却能在灭神香里站着,身上一点妖气也没有,还能拿着灭灵鼎玩。可若说她不是妖怪,这断妖符却是铁证,再无可辩。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被妖怪迷惑的凡人。”他皱眉,“你到底是什么?”
楼似玉咯咯笑起来:“若是妖,是不是就被大人一剑斩在这里了?那奴家便是人吧,活生生的人。”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撒谎吗?”宋立言莫名觉得生气,缓缓抬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在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半句真话?”
楼似玉垂眸:“真话向来就一句,可这么多年了,大人从来没把它当成过真话。”
这么多年?宋立言眯眼:“你果然是一早就认识我。”
知道他不吃葱花,知道他会吃鸡肉,知道他是上清司之人,也知道他此行为何。所以,石敢当不是巧合,灭灵鼎也不是巧合。她与那蛇妖有勾结,对鼠妖也暗中相助。
那么多的蛛丝马迹,终于在此刻连成一片,变成她这张带笑的脸,像是在嘲笑他的轻敌,看低了妖怪手段。
怒不可遏,宋立言冷声问:“真话是什么?你且说。”
“这一回,大人会信?”
“你先说我才知道能不能信。”
漂亮的脸蛋又笑起来,楼似玉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处。喉头几动,血顺着唇角往下淌,她伸着舌尖舔了,想同他用玩笑的语气说,可话出口,还是忍不住哽咽:
“大人很好……清明俊朗,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