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这份情,她把女孩子的尊严名声都可抛却。
“去哪?”周鶯抬眼望住他,抬手轻轻抚了抚他深浓的眉,“走不了的,他们不会答应。”
顾长钧低低笑了下,“若我舍掉权势,与你一同归隐,你愿吗?”
周鶯顿顿地摇了摇头:“怎么舍啊,你身后有整个顾家。你不朝前走,他们就没了指望。”
她又道:“再说,好容易找回自己的亲人,我不想缩手缩脚的活着。”
过去够小心谨慎了,她还想为自己活两天。不用为着报答谁的恩情,去努力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顾长钧叹了声,松开她与她一块儿靠在车壁上。
“周鶯,我过去得罪的人不少,如今贬官南谪,必然会有许多人要给我下绊子。”
周鶯捏着袖子的手紧了紧,他转过脸来,眸色晦暗不明,一眼看穿她:“担心我了?”
周莺转过头不说话了,前面就是周家大院,车停在巷口,周莺朝外走,顾长钧拦在门边,“周莺。”
他的眼神在说“别走”。
周莺默了片刻,重新坐回去:“去哪儿?”
顾长钧笑笑:“我在城南有个书局。”
周莺隐约听说过,他有几个收情报的据点,旁人不知是他的产业,出面经营的是他手底下的人。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车马朝着城南去,一路听得外头嘈杂的人声,周莺余光去瞧顾长钧,他支颐靠在车窗畔,睫毛微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是察觉到她目光,他转过来,抬手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一路都没有松开。
承儒书局是座小楼,上头请了几个先生专写如今流行的话本故事,书局里寄卖些儒生文士誊的手稿,再就是官方开印的经史子集。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对面茶楼请了戏班唱戏,在书局楼上厢房里,推开窗就能欣赏对面的戏。
顾长钧手搭在窗沿上,随着戏文伴奏的鼓点轻敲指尖。
戏里的将军打马杀入敌营,敌方将士不敌,直待后方抢出个武旦,方把那将军击退。那武旦趁胜追击,一方追一方赶,转眼就到了无人的树林里,将军飞身一扑将武旦扑下马,两人抱着滚了两滚,那将军咿咿呀呀唱了几句,惹得外头瞧戏的老老少少都哄笑起来。
大幕落下,戏文定格在敌对的男女主人公忽然而起的暧昧气氛中。
这种俗野的戏码很难出现在高门后院,大家闺秀更不可能瞧这种戏。周莺有点不自在的收回视线,一回神,见顾长钧正垂头望着她,不知打量她多久了。
顾长钧将她堵在窗台上,似笑非笑地问:“好看吗?”
周莺别过眼,给他迫得没法,低声道:“没正经的……”
顾长钧一点一点收紧箍住她腰身的手:“哪里没正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周莺抬眼:“那你……三叔缘何与我走到这一步?”
她随口一问,也是纠结在心底许久的困惑。顾长钧低眉一笑:“真想知道?”
周莺瞧他模样,嘴角噙着笑,一脸暧昧。她先红了脸,转身想走:“你别说啦,当我没问。”
声音娇娇软软,听在耳里,叫人心也酥了。
顾长钧没阻止她走,等她移开两步,他又从后缠上来:“你与我来这儿,底下都是我的人,没周家的人和宫里的人护着你,你不怕?”
周莺去扯他紧紧拥着自己的手,磕磕绊绊地道:“三叔总不会害我……我怕什么……”
“这会子喊三叔?不是顾侯吗?还说不怕?”
“我……真的……”
“可我到底是个男人,且对你有情。”顾长钧手臂一带,将她置在书架旁的榻上,“周莺,我就是为此忧心,你涉世未深,我怕旁的男子对你……”
周莺咬着唇,默了片刻,仰面望着他,软声道:“可他们不是你。”
因为是他,她才会随着来啊。
顾长钧心底沉沉的,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如果没有这些事……”
“如若没有这些事,我定跟着你,谁劝也不听。”她答的认真,抑住羞涩说出心里话。
“那现在呢,我要去两江做个闲官,这辈子可能就此寂寂无名的活着,你还愿意跟着我吗?哪怕给世人唾弃,看尽冷眼。”
周莺闭上眼睛:“他们不会答应。”
顾长钧缓缓直起身,坐到一边:“我来想法子。”
周莺摇头:“你怎么想,你就要走了。”
顾长钧笑了笑:“我走,是为了能跟你一起。”
周莺不解地瞧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说这种无用的话。
顾长钧瞧出她的疑惑,笑了笑道:“你和我早就过了明路了,天下人都知道我和你什么关系。他借口我德行有亏不宜参与朝政,将我发配到外头去,既然受了罚,我自然要把虚名做实,这罚才受的不亏。你只安心等着就好。”
周莺紧了紧袖中的手:“可是……”
顾长钧道:“我送你回去。”
周莺垂了垂眼,不言语了。
但很快周莺就明白了他的打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