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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
刑部司的大堂上,这一回的“堂威”喊的整齐、洪亮、威严,声波汇成了一股气浪,似乎平地起了一股旋风,窗棂和人心都在这声“堂威”中瑟瑟发瑟。这大堂的设计本来就有壮大“堂威”的效果,这一声慑人之威叫罪囚听见,胆气先就能丧了三分。
明镜高悬,主审官的位子还空着,两旁衙卒列队,风火棍顿地,面目严肃,一派森严。主审官的公案左右各摆着一张矮几,主事和书令分别站在矮几后面候着主审官,正副班头站在衙差队更的最前边,挺胸抬头,气宇……
说到气宇,这两位班头实在不够轩昂,虽然尽力挺拔了身子,看着依旧像打了蔫的谷穗。
站在右侧列队前边的是袁寒袁副班头。袁副班头的神情很不自然。他以前不曾做过班头也就罢了,如今既已做过,心中就有了野望,莫班头一回来,他这代理班头马上被打回了原形,心中怎么能舒坦的起来。
站在左侧衙差前头的,就是上回“突患急疫”的莫求莫班头了。莫班头此刻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患了什么疫症,一头一脸的包,一个摞一个的红色疙瘩中间,还有几道或深或浅的条状痕迹,好象天际的慧星一掠而过时拖曳出来的长长的尾巴。
红包是他被“隔离”在荒郊野岭上时,被秋蚊子咬的。这野外的秋蚊子狠呐,咬一个大包又痒又痛又肿,半个月都消不下去,你不挠就难受,挠了更难受。
至于满脸包上一道道的“慧星尾巴”,据他自己说,是因为皮肤骚痒抓挠造成的,可是几乎每个人都被蚊子咬过,还没见过谁被蚊子咬了就会从鬓角一下挠到腮边,挠个满脸开花就能解痒的。那只是陪着他被关到野外,喂了好多天蚊子的班头娘子一怒之下赏给他的。
杨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了看肃然的公堂,眉头一皱,对冯西辉道:“怎么这么大排场?”
冯西辉懵然道:“大人,升堂问案,一向如此啊!”
“哦!是了是了,这是本官的不是!”
杨帆恍然笑道:“是本官没有说清楚。前后两桩案子,凶手和人证都是一家人,祖孙三代对簿公堂殊为不美,本官还是在二堂问案吧,你把他们带到二堂来。还有,一个个的带上来,不要叫他们彼此照面!”
冯西辉心道:“眼下这案子还有什么打紧的,那老虔婆死不死,除了陈郎中根本没人在意了。大理寺转过来的那桩案子才是大利害,杨郎中不专心审那案子,居然还要连这程氏娘子死亡案一块审么,怎么如此轻重不分!”
冯西辉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不敢说什么,连忙答应一声,照办就是。杨帆刚要转身离开,目光一转,忽然瞧见一脸大包的莫求,不禁一怔,问道:“你是哪个,既然站在班首,怎么本官从未见过?”
莫求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倨傲之气,心中虽然对杨帆怨恨莫名,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异样,只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回郎中,小的是本司的班头儿莫求!”
杨帆“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原来是你啊!从现在起,本司的班头儿是袁寒,你么,帮他打打下手,做个副班头吧。”
袁寒听了又惊又喜,莫求却是又惊又怒,一时气往上冲,脱口问道:“敢问郎中,小人有何过错,要被免去班头一职?”
杨帆瞥了他一眼,道:“没有过错!”
“那么是何原因?”
“没有原因!”
袁寒气笑了,怒道:“哈!既无过错,又无原因,郎中如此处断,小的如何心服!”
杨帆也笑了,淡淡说道:“本官为什么要你心服?你只要服从就行了!”
莫求双拳紧握,振声问道:“那又是因为什么?”
杨帆不屑地撇撇嘴,转身走向屏风后面,脚下不急不缓,声音却没有因为他的步伐稍作停顿,他的话清清楚楚地送进了莫求的耳朵,也送进了公堂之上所有人的耳朵:“什么都不因为,只因为,这是我——刑部司正堂杨郎中的决定!”
……
第一个被冯西辉带进二堂的,就是当初在天津桥畔,杨帆曾经遇见过的那位程氏娘子身边的半大孩子常之远。
也难怪刑部转过来的这桩案子需要由来他审,在这桩“老妪殴死儿媳案”中,常之远和他的父亲常林是人证。而在下一场“常之远殴死潘君艺案”中,他的父亲是在场证人,他则成了杀人凶手。这两桩案子又如何掰的开?
二堂里就比在大堂轻松多了,这里没有“肃静”、“回避”的牌子,也没有衙役喊“堂威”,更没有那两排杵在那儿,见人一见便先有些胆战心惊的风火棍。
杨帆坐在案后,一见那戴着枷锁的小小囚犯被带进来,便微笑着说道:“本官今日所审,是令堂无辜枉死一案。常之远,你当时目击了所发生的一切,现在就一一向本官道来吧,不得有半句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