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沉默了一下,缓缓回答道:“娶她的时候,是不爱的!”
天爱奴马上敏感地道:“那就是现在爱啦?”
她的眼泪又噼呖啪啦地掉下来:“恭喜你啦!贫尼已皈依我佛,请你就此离开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不要打扰贫尼的修行!”
杨帆暴躁起来,道:“修行个屁!我不答应,天下间哪家寺庙敢收留你!”
“凭什么?”
“就凭我师傅是天下最大的僧官,辖制天下僧尼,我已经向他讨了一道法旨,担任佛门护法、白马寺僧值,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力?各尼庵的住持给我不给我这个面子?”
天爱奴又怒,拂袖道:“你威胁我?那我走就是了,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
杨帆道:“你何处也去不得!你敢走,我就以容留不明身份者的罪名,取缔这家尼庵建寺授徒的资格,你向来恩怨分明,忍心让这些好心收留你的老尼姑修了一辈子佛,最后却无庵可归、无庙敢收?”
“你……”
天爱奴大怒道:“好!我不走!没有寺庙敢收我,我就在这林中自己搭一座草庵,没人敢度我,我就自度,别人不敢收留我,佛祖会收留我,你这位僧值不会连佛祖也管得了吧?”
“当然管不了……”
杨帆笑了笑,道:“但是佛祖不会收留你的。”
天爱奴冷笑:“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神通广大,连佛祖都认得?”
杨帆摇了摇头,温柔而坚定地道:“不认得。但是……佛门不度六尘不净之人,我……就是你的尘缘!六根不净,如何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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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和天爱奴在净心庵里说话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厚载门缓缓驶入了洛阳城。
马车很大,外表平凡,双轮匹马,这是适宜各种路况的长途马车。
赶车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很平凡,如果把他随便丢在一群人里面,你反复看上三遍,注意到的那个依旧不会是他。
看起来他的脾气很好,虽然手中拿着鞭子,前边只有一匹毛发上沾了尘土的马,路人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天也笑,看水也笑,看见人也笑,看见马也笑。
这个笑眯眯的相貌极平凡的普通人叫司徒亮。
他第一次出现,是在明威戍的街市里,那一次,他带走了天爱奴。
他第二次出现,是在华山绝巅的苍松亭里,那一次,他眼看着天爱奴跳下了悬崖。
这是他第三次出现。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青衣的老人,微微佝偻的腰,满脸的皱纹像松树皮一样,他倚在厢板上,懒洋洋的坐着,却也似一株探云的老松,有一种无形的气势,叫人不敢小觑了他。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陆伯言。
陆伯言的气势虽然如同一株老松,充满了苍劲的气势,可是他的脸色却有些过于苍白,车子过处,逸出淡淡的熏香味道,所以路上的行人没有嗅到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药味儿,那是品质最上乘的金疮药。
这位七招之内就能取天爱奴性命的姜公子手下第一高手,居然受了伤,看起来伤的还不轻!
“还是住在千金公主府吧,那儿现在是不甚引人注意的。”
车子里忽然传出一个清越的声音,司徒亮答应了一声,扬马一鞭,车子走的更快了。
外表看来平凡的车厢内,布置的却是异常的华丽,这是极干净、极清爽的一种华丽。地面上铺着雪白的波斯地毯,一尘不染。四厢悬挂着绘了梅兰竹菊,画风淡雅的锦缎。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卧榻,还有几张靠垫。
姜公子依旧是一身白衣如雪,斜靠在榻上,将一枚黑色的棋子懒洋洋地抛到棋盘上,向外面吩咐了一声之后,他就在锦榻边按了按,一个抽屉无声地滑出来,里边有五只呈梅花状摆放的银杯,还有几只白银铸成的酒瓶。
姜公子当然不缺人侍候,但是在他眼中,天下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干净的,女人尤其如是。天爱奴是他从小就带在身边的,这方面的抵触就差了些,所以天爱奴也就成了他身边唯一可以接受的女人。
如今天爱奴“死了”,虽然只要他愿意,不管多么清纯美丽的少女,他都可以予取予求,但他现在宁愿自己动手做些事情,也不愿身边有个女人侍候,他嫌脏。
姜公子倒了杯酒,浅浅地酌了一口,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
他败了,同沈沐一战,他败的很惨。
败的结果,就是他来了洛阳,把他在长安的根基拱手让与了沈沐。他想东山再起,他想彻底打垮沈沐,唯一的希望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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