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见了那几个人的身影,那几个人依旧辍在他的身后,见他回头,其中一个下意识地还想躲开。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杨帆好奇心大起,他是真的不明白,在这个地方会有什么人关注他,又有什么目的。
杨帆心念一转,突然变走为跑,那几个跟踪的人急了,便也顾不得掩藏身形,立即迈开大步追了上来。两拨人发足狂奔,惊得芦苇丛中一群群飞鸟和野鸭四处乱飞。
杨帆跑了一阵,突然站住脚步往路旁芦苇丛中一钻,想要候那几人追近,截问他们缘由。不料双手一分芦苇,竟然看见两个蹲在芦苇丛中的孩子。
这是一男一女,女的大些,小村姑打扮,长得不算漂亮,却也眉目清秀,约摸十二三岁年纪,肩上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盛着野菜。旁边是一个男孩,只有六七岁年纪,生得虎头虎脑的,脸蛋儿透着健康的黑红色。
小男孩手里抓着一枚鸭蛋,脸上惊喜的笑容还未敛去,看来他是刚从芦苇丛中捡到一枚野鸭蛋,陡然看见路边闯进一个男人,小男孩有些害怕,他抓紧鸭蛋,怯怯地叫了一声“阿姐”,便向那小村姑身后躲去。
小村姑警惕地站起来,丢掉刚刚挖出的一块植物根茎,攥紧小小的木铲,把男孩护到了自己身后。
看到他们褴褛的衣衫,再想到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杨帆已经确定他们是那些流人的孩子。看着这对小姐弟,杨帆心中一阵酸楚,从这对小姐弟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遥远的童年,看到了那个背他上山、把他藏在野草丛中的小阿姐。
杨帆吸了吸鼻子,努力作出一副最亲切的笑容,用最温和的声音道:“你们不要怕,有几个坏人在追赶叔叔呢,叔叔这就把他们打跑。这个地方现在不太安全,***,快带你弟弟离开吧。”
这时,那几个人脚步噔噔地追了过来,从芦苇丛的缝隙间已经可以看到他们越来越近的身影。那小姑娘吓了一跳,怯怯地看杨帆一眼,便牵起弟弟的小手,她也不敢踏上大道,就在芦苇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去。
杨帆扭头瞅了一眼越跑越近的那几个人,又对小姑娘嚷道:“别担心,有叔叔挡着他们呢,带你弟弟从道上走吧,小心被蛇虫咬了。”
几个人追上来,听到杨帆这句话,再看看芦苇丛中飞快跑开的那个小女孩和她弟弟,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上下打量杨帆一番后,一个四十开外、身材高瘦、马脸勾鼻的汉子扭头向另一人问道:“我说老六,这个人真的有钱?别是穷得叮当山响的流人吧。”
一个脸上有道蜈蚣疤痕的削瘦汉子阴鹫的眼神一闪,道:“不会错的!我认得他,此人不是流人,倒是亲眷中有人被发配此处。嘿嘿!你也知道,发配到这儿的流人,大多是官宦人家,此人是来探望被发配的亲人的,你说他能不带钱么?”
这人正是柳君璠,当年他能哄得姚夫人上手,倒也是个能言善辩的主儿,如今他见杨帆与流人有所接触,几个被他哄骗来的同伙有了疑心,灵机一动,马上又编出一套瞎话来,结合眼下情势,倒也颇像那么回事儿,登时哄得几个同伙疑虑顿消。
几个人左右一分,堵住杨帆去路,其中一人摆弄着一柄剑鞘磨损严重的浪人剑,用阴恻恻的声音道:“小子,我们兄弟只想求财而已,识相的,把你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大爷自然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嘿嘿!”
他说着,便从鞘中缓缓抽出那柄锋利的浪人剑,恫吓杨帆。
杨帆没理他,他之所以要和这些人纠缠,是因为他想弄清楚这些人的来意。得知这些人只是一群剪径蟊贼的时候,他就想速战速决了。赶紧结果这几个亡命,他还要赶去看看黄景容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黄景容想杀死那些流人,他一定要出面制止。虽然他未带着人马来,事后结合圣旨命他护送公主去长安的事,他这么早就出现也容易叫人疑心他违抗圣旨,却也顾不得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出面,总能阻止黄景容行凶的。
负责杀人的必定是当地官兵,若非情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愿意染上双手血腥,毕竟流人中大部分都是官宦人家,谁知道将来谁会复出?当年上官家族还不是人人喊打,结果男丁没出头,又出来一位女杰,上官家族现在虽未公开免罪,可是谁敢再予轻侮?
如非必要,没有谁会自讨麻烦的,只要他露面,黄景容是钦差,他也是钦差,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这些地方官员必然采取两不相帮的对策,那时只剩下黄景容和他手下那三五个御使台的执役,什么事也别想做成。
杨帆正想动手,那个脸上有道蜈蚣疤痕的男子说的话又引起了他的注意,杨帆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足下是谁,你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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