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怒·还待再问,门帷一揭,李多祚、李湛、薛思行三人已持血刀闯入,目光凌厉地四下一扫·见寝宫内并无威胁,这才左右一闪,张柬之和崔玄晖扶着太子闯了进来,后边又跟着敬晖、薛思行、杨帆等一大堆羽林将军。
一见室中并无凶险,李多祚等人便收了刀,与张柬之等一起向武则天肃然行礼,李显一见母亲·就如老鼠见猫,登时就麻了爪,一见众人施礼·这才醒悟过来,慌忙也随之行之,只是反应虽快,终究慢了半拍
武则天见了,一双老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轻蔑,森然道:“是你们作乱?”
“陛下!”
张柬之向武则天郑重地一揖,沉声道:“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入诛二逆·恐致泄漏,故不敢预闻。今赖祖宗有灵,二逆伏诛·臣等自知称兵宫禁,罪该万死,向陛下谢罪!”
武则天听到“二逆伏诛”四个字·不由得心中一惨,呼吸也顿时急促起来,她连吸了几口气,强抑心头的激动,将凌厉的目光投向李显,冷冷地道:“显儿,你好!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李显身子一颤,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颤声道:“孩儿知罪!”
武则天冷哼一声,喝道:“张氏兄弟既已伏诛,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速回东宫!”
李显慌忙道:“是!孩儿这就……”
“且慢!”
张柬之一声大喝,打断了李显的话,拱手道:“陛下!太子不可再返东宫了!天皇陛下将爱子托于陛下已二十余年矣。臣等不忘太宗、天皇厚恩,舍身忘家奉太子讨贼,今愿陛下传位于太子,上应天心,下顺民意!”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所谓众皆愕然,是连崔玄晖、李多祚、敬晖、王同皎、杨帆等人都为之愕然,因为这并不是他们本来商定的计划。杨帆心道:“张柬之果然是头老狐狸,我也着了他的道了!”
桓彦范大声道:“张相公所言有理,今太子年齿已长,天意人心久归太子。请陛下传位太子,上应天下,下合民意!”
方才张柬之一番话,众皆愕然,只有桓彦范泰然自若,面不改色,这时又是他抢先响应,杨帆心中电闪:“这个决定,应该是他二人事先筹划的了!”
这时众人才猛然明白过来:张柬之这是要让这班拥太子闯宫的大臣占据从龙之功的最大份额啊!
按照他们事先的筹划,今夜要先将皇帝软禁起来,由今夜参与兵变的将士严密看管,明日公开宣布奉天子诏诛杀二张,然后利用天子的名义清洗二张的死党。过一两个月,再让天子禅位于太子。
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朝堂上的震荡,而各派势力也能利用这段时间充分协调好彼此的关系,说直白些就是分配好政治利益。可眼下张柬之却突然义正辞严地迫令武则天交权,这样一来,最大的一份功劳自然就由他们这群人享有了。
维持九城治安的相王和正在与上官婉儿一同维持安抚宫内秩序的太平公主自然也有功劳,可是比起他们这些直接护持太子登基的人毕竟要差着一层,至于武氏家族那就更不用说了,这是要排挤外戚、皇亲,树立臣权啊!
一俟想明白这一点,众文武立即纷纷抢前,异口同声道:“愿陛下传位太子,上应天心,下合民意!”
武则天冷冷地看着他们,看到李湛时,武则天有些意外:“李湛,朕待你父子可不薄啊,想不到你竟做出这种事来。”
李湛愧然低下头,武则天又望向崔玄晖,道:“旁的宰相都是有人举存,朕才提拔的,唯有你是朕亲手选拔,没想到今天你也会出现在这里。”
宰相就是宰相,不管是应变能力还是心理素质都不是李湛所能比的,崔玄晖大义凛然地回答道:“正因为陛下对臣有赏识提拔之恩,臣才不惜性命家族以报天子!臣以为,诛奸佞、保太子,就是报答天子、报效朝廷的最好手段!”
武则天被他气得一股急火上升,登时有些头晕目眩,急忙一手撑床,一手扶额,这才定住心神,免于晕倒。张柬之见此情形,立即俯身跪倒,朗声道:“谢陛下恩准!”
“你……,咳咳咳……”
武则天怒指张柬之,一阵剧咳,脸庞胀红,说不出话来。
崔玄晖、李多祚等人见状,立即一股脑儿跪下,齐声道:“谢陛下恩准!”
杨帆也随着众人跪下了,望着愤怒、无奈、憔悴、绝望的武则天,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女皇的时候,那一年、那一天、那个时候……,仿若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