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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日租界一幢私人住宅里,土肥原穿着宽大的和服盘坐在榻榻米上,在他的对面,酒屋纯子一脸谦和的双手持一只茶壶正在往两只牛眼大的茶杯中斟茶。
他看着不断被注满的茶杯,轻声道:“确定了吗?”
“是,小秋中佐亲自引爆的炸药,‘鹰’和他本人都被炸成了碎片。”
苦笑,他端起茶杯轻轻的啜饮一口,稍后道:“好茶。”
将茶壶放下,双手放到榻榻米上,弯腰低头,酒屋纯子道:“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她浓黑的发髻还有如雪的颈肤,土肥原叹了口气说:“不怪你,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获得成功的。”话是如此说,不过,整整一个小队的挺身队员竟然没能跑脱一个,这样残酷的事实却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土肥原口中的挺身队就是日军中的特别作战部队,这一次,为了彻底查探清楚任丘的石油谜团,土肥原动用了埋藏在任丘的一颗重量级棋子“鹰”,在“鹰”的接应下,酒屋纯子带着十二名隶属于关东军的104挺身队队员顺利的潜入了任丘电厂和学兵研发所,虽然成功的进行了破坏活动,但是并没能完成既定战略目标,而其代价是所有挺身队员无一生还,并赔上了自己培养多年的外线手下“鹰”。至于酒屋纯子,如果不是她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忍术,又只是负责外围接应,估计也回不来了。
土肥原继续说:“对手不是一般人,你无需为这次失败感到气馁。再者,你们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电厂最有价值的部门在哪里了,可以断定,如果任丘真的存在石油,欧阳云已经将它发掘出来,那只要能进入那个区域,这个秘密一定能够揭开!”
酒屋纯子慢慢的抬起头来,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说:“机关长阁下,如果军部还有行动,请一定让我参加!我一定要让欧阳云那个支那人知道我们大和民族女人的厉害!”
“你有这个决心很好,不过短时间之内,司令官阁下应该不会给我们这个权力了。当然,我们也可以私下进行调查,只是这样一来,人手就成问题了。狼牙和大刀的厉害你已经见识了,还有那个狐狸一样存在的狐瞳,一般人是不可能抵得住他们的,”土肥原说着将茶杯放下了,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起些什么,继续道:“说起来,我们的对手还真是不简单哪,他真的只有21岁吗?”脑海里浮现出欧阳云那张可恶的脸,土肥原心中莫名的难受,泛起一种要狠狠甩上一记耳光的冲动。
在这个年轻的支那人出现之前,土肥原虽然只是一个权势不大的小小地方机关长,可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还有得天独厚的情报触觉,他在平津可谓呼风唤雨,不知道过得多么惬意。只是,当这个年轻人凭空冒出来以后,他的好运就似乎到头了,处处受制不说,连精心策划多年的大制作“华北自治”最后也变成了一场闹剧。
这样想着,土肥原不禁非常后悔没有在欧阳云羽翼不丰的时候坚决的除掉他。现在,即使他有这个心思,可是执行起来已经没那么容易了。欧阳云作为学兵师和任丘政府的灵魂,每次外出身边总有大量的安保力量。另一方面,欧洲和美国因为需要盘尼西林,他们害怕失去欧阳云这个生意上的伙伴,因此总是或明或暗的给予日本政府暗示,警告他们不得洞动欧阳云一根毫毛……
在土肥原默默审视着自己的对手的时候,酒屋纯子的面前也出现了欧阳云的脸庞,她想起了几个月前和这个支那人的交际,自己最后竟然沦为了他安然脱身的筹码。这对一向以武者自居的她来说绝对是种耻辱,“可恶啊!”她在心中呐喊着,双手不由紧紧的握成拳,指甲掐进了肉里。
“纯子,你喜欢中国吗?”土肥原忽然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纯子无语,事实上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提出这个问题。
好像是自言自语,土肥原轻声的说:“我喜欢中国,多么辽阔和富饶的土地啊,有山丘有大河还有着辽阔的海岸线,有着大幅度的纵深,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永远不要担心地震。因为,中国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同时发生地震的,一处地震了,人们可以迁居到另外的地方去,不像我们日本,因为处于海洋中,因为地域限制,即使知道要地震了却无处可躲!”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把这么好的地方要赐给这些低贱的支那人,纯子你知道吗,支那人是世界上最自私的民族,他们的皇帝、诸侯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不管人民的死活,而他们的国民愚昧无知,除了实在没法过活才会反抗以外,哪怕只要有一口饭吃,他们也会安于现状的。你注意到没有?即使皇军占领了东北三省,那些支那人依旧在明争暗斗,却从没有过人想过要收复河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你相信吗,如果我们有充足的资源,给我一百个师团,我能够在三个月内扫平中国……”
土肥原说着,吐沫横飞,双眼闪闪发光,就好像一头恶了个把星期忽然发现一块骨头的猎犬一样。
而酒屋纯子看着他那张渐渐涨成猪肝色的脸,眼睛里也渐渐闪现出一片狂热的光芒来。等土肥原滔滔不绝的讲完了,她再次双手趴伏在榻榻米上,用最诚挚的语气说:“机关长阁下,真没想到您竟然怀有如此的大志,我现在终于明白您为什么要从军了。那么,就请您下令吧,为了帝国的明天,为了我们的子孙能够生活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土肥原花这么多吐沫讲这么多废话正是为了等她这句话,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纯子阁下,请抬起您高贵的头来,下面,我就要拜托您了!”说完也朝她低头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