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着低喃她的名字。
蓄满眼眶的泪就这么随着缓缓阖上的眼帘滑落……
舒舒姐……
我好怕……
小黑好怕……
季洲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床头点了一盏微弱台灯,月光般朦胧,轻轻描绘出房间内的景致。
这是他昨晚睡的客房,墙纸上的金色蔷薇蜷缩着花瓣,被夜色蒙上一层黯淡。
他偏了偏头,看到守在一旁的少女,肩头披着件针织薄毯,就趴在床边离他很近的位置。也许是守得太累,这会儿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灯光映在脸上,恬静而温暖。
明明是春节,该和家人一起庆祝,她却在这里陪他……
季洲眼波晃了晃,禁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
少女呼吸一深一浅,睡得很香甜。
季洲就这么凝视着她,目光一瞬不瞬,唇角无声牵起的,都是安心又眷恋的神色。
舒舒姐……
在山里的那些年,她是他最亲的人;现在他认回家人,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依然不变。
岂止不变,应该说,是越来越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从外面轻轻推开。
季洲下意识地收回手,闭上眼睛装作还没醒来,他也不知道在心虚些什么,但就是心跳得飞快。
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是刻意压低的声音:
“舒舒,舒舒!……”
“妈妈……”
“是不是累了?你都守了一天了,换我来守吧!先下去吃点东西。”
“不用,我还不饿。等小黑醒了再说吧。”
“医生说了季洲没事,昏过去是情绪过激所致,等他睡吧,你午饭都没吃,晚饭也不吃怎么行?”
听到这里,季洲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睡下去,否则会耽误舒舒吃饭。便睁开眼睛,撑手坐了起来。
床边两人皆是错愕了一秒,而后欣喜:
“季洲醒了?”
“小黑你醒了!”
他没看舒舒的眼睛,盯着被单上的花纹:“刚醒,有点饿了。”
“看来是阿姨不小心吵醒你了。”虞太太抱歉地笑笑,顺着他的话说,“正好,厨房刚做了饭菜,你跟舒舒一起下楼吃。”
季洲目前适合独自冷静,楼下还有季家人在,虞舒担心他又出现今早的状况,便提议:“妈妈,要不麻烦阿姨把饭菜端上来吧,我陪小黑在房里吃。”
虞太太点头:“也好,你们两个小孩子一起,说话也没什么顾虑。那就辛苦你多照顾照顾季洲。”
虞舒莞尔:“妈妈,不辛苦的。”
虞太太揉揉女儿的脑袋,出去了。
屋内又安静下来。
虞舒重新坐下来,伸手在季洲眼前晃了晃:“睡醒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洲其实还有点头昏脑涨,但怕她担心,便说:“没哪里不舒服,就是肚子饿了。”
“你呀!”虞舒抬手想敲他脑袋,想到医嘱,担心又把人给弄晕,便克制地收了动作,改为捏他的脸蛋儿。
“啊!舒舒姐,疼疼疼疼!”季洲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夸张得逗笑了虞舒。
见她笑了,他便停止了表演,跟着傻笑。
“行了,别笑了。”虞舒揉了揉他脸颊上捏出的指印,不再和他闹了,换上一副担忧而心疼的目光,叹口气说,“你今早真的吓到我了。”
季洲耷拉着脑袋,乖乖认错:“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虞舒目光飘远,“当初我刚得知自己是被恶意掉包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难以接受。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不公平的事?但是后来……”
她说着,抿着唇弯出浅浅笑容,明明注视着他,却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眼底像铺开了最柔软的画布,绘上最闪耀的星。
——是他,从没见过的神色。
季洲微微一愣,好奇她未说完的话:“后来?”
虞舒又弯了弯唇角,语气颇为感慨,“后来我发现,我所遭遇的也不净是坏事,我也遇到了很好的人,经历那些,让我更加看清谁是真正对我好的人,也让我更懂得珍惜。”
季洲静静听完,盯着她傻傻地笑了:“就像我发现舒舒姐对我最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