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黑白子参差交错,慕锦兮心中是五味繁杂。
但她面上依然十分平静:“娘娘,是您想问,还是圣上想要知道?”
昭和帝算不上多圣明的帝王,但有一点就很好,他此时还没有许多皇帝那样的多疑,若事实不摆到他面前,他该信谁就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
所以慕锦兮其实也不太担心昭和帝知道苏珩对自己有些多余的感情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但她还是想搞清楚,这件事情昭和帝是不是放在心里了。
越贵妃将黑白棋子细细分开,美目盼兮,轻轻道:“是我或者是陛下,又有什么分别呢?”
慕锦兮看着香炉里缕缕青烟,才缓缓开了口:“苏珩肯待我特别一些,其实也不过因为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有相同的处世方式,但也恰恰因为这一点,我们就不合适。”
“两个人性格处世相仿,应当会很舒服才对。”越贵妃美目中带着笑意和疑问,一点点诱导着慕锦兮将心事说出来。
“可我们都一样的不肯倾诉。”慕锦兮垂下眼帘,笑容很轻,“如果遇到任何事,两个人都习惯把心事埋在心底,天长日久,总会出现难以弥补的沟壑。”
越贵妃听了慕锦兮的话,有些怔愣:“上京这些高门世家,哪个不是那样一天天过下来的。”
话音落下后,她便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对。
慕锦兮原本也不是那等愿意让所有宅邸繁琐消磨了人生的姑娘。
“和苏珩做朋友大概会很舒适。”慕锦兮随意拨弄了下还未完全分开的黑白子,“可我一想到日后可能沦落到的下场,就会害怕。”
“或许会有变化的。”越贵妃想着昭和帝和她说这件事时的样子。
慕锦兮勾了勾唇角,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轻易托付终身啊,无论对方是谁,她始终觉得自己一身铠甲柔软不下来,便也难同别人交心。
“若是这些,也便罢了。”她轻轻摇头,“可最严重的问题还远不止于此。”
“你还有什么别的顾虑?”越贵妃身体稍稍前倾,有些疑惑。
慕锦兮却骤然笑道:“我这人啊,大约所有的运气都用在投胎上面了,如今却是时运不济,到哪里都要出些事。看苏珩苏公子却是有大气运的人,还是不要拖累他好了。”
她话说得轻快,越贵妃便以为对方是在玩笑。
其实慕锦兮的确是这样想的。
前世她带着戾气对苏珩,苏珩坎坷,这辈子虽然有帮忙,但看起来也没多顺利,兴许便是她给他带了晦气。
越贵妃轻轻点了慕锦兮的鼻子尖:“我还当是多大事,竟拿些鬼神来糊弄我。”
“臣女哪里敢。”慕锦兮叹道,“前儿撞了邺王那件事以后,陛下还命臣女摘些柚子叶洗澡去晦气呢,您说这是撞了什么邪。”
越贵妃听慕锦兮这样说,却想起来其他的什么事,当下便张口道:“你也别慌,金陵西边山上有个道清观,很是灵妙,先帝在位时还曾召张观主入京。”
“可是差点顶替明光寺成为第一国教的那个道清观?”慕锦兮眉毛挑了挑,“先帝曾想拜张观主为国师,不曾想却被拒绝了。”
“不然还能有哪个。”越贵妃叹息一声,“如今佛教为国教,明光寺香火鼎盛,道教却日渐萧条,道清观都快被遗忘了,不过张观主还在世,这道清观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去拜拜,说不定能转了运。”
慕锦兮细细想了一下,左右是要在金陵逗留几日,四处转转也是好的。
于是这一出门,就是浩浩荡荡一群女眷。
道清观立在半山腰,周围树木葱郁,远远看去仿佛隐于世外,而走近之后又是喧嚣声。
以道清观的声望,即便是道教式微也不是寻常小寺小庙能比的。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香火的气息被微风一送就到了众人的鼻端。
“我们竟要和这些人一起排队?”昌平郡主诧异地看着曲折的队伍,颇有一些耐心耗尽的模样,“便是明光寺都要为了迎接我等闭门不受香火,这道清观倒是好大的架子!”
听了昌平郡主的抱怨,济王妃连忙拉了下小姑子的袖子。
此次出来济王特意叮嘱把这个小姑子看好,千万别再让她找慕锦兮的麻烦,也别惹出什么事端来。
“郡主慎言。”济王妃低低道了一声。
昌平郡主颇为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反驳,若是济王妃回去说道了什么,王兄说不定真要即可把她送返上京了。
所幸队伍虽然长,但众人进了大殿上香拜过三清之后便又绕去其他地方,慕锦兮一行人倒没在外面等太久便也进了大殿。
殿上三清是一贯的慈眉善目。
昌平郡主看着慕锦兮背对着殿外的众人,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讥讽:“便是她这样的,拜了也是白拜,神仙如何会保佑她。”
“郡主。”王媛对于佛道之地还是有些许敬畏,连忙让昌平郡主噤声,“这些话出去再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