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兮飞快看了苏珩一眼,目光闪烁。
“老实说,这借口实在算不得多妙。”她低头看着已经有些骚动的街道,神情略微凝重,“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又怎还能安心。”
苏珩在此事上也并不是很赞同,遂道:“拦也拦不住,他既想求个心安,随他去吧。”
毫无疑问,苏珩口中的‘他’代指昭和帝。
灯会人多眼杂,那些前朝逆贼此番陷入被动,必然会想逃离金陵,另谋去处,真动身挑今日是最为合适而不惹眼的。而身为帝王,昭和帝自然会防患于未然。只是从苏珩的口吻听来,却不是这样的意思,所谓心安,应当还有她不知道的含义。
慕锦兮专注地看着窗外:“你不去看看?”
“真将人抓到,自有人会提审,这些时日我已经足够碍眼。”苏珩同慕锦兮的目光定在同一个地方,却是秦淮河中心的画舫。
禁卫军能封秦淮两岸,可水中的船舶却很难控制。
他们能想到,那些逆贼自然也会想到。更何况,那些人自幼与金陵长大,本就精通水性,想要打劫一两艘画舫而后落荒而逃,并不算难事。
“我颇为好奇。”慕锦兮忽然道,“兵械究竟被藏在了哪里。”
邺王追踪出来的那些消息慕锦兮是一个字不信的,那些人为引邺王上套,只会说些半真半假的消息,私藏兵械自然是真,可藏在什么地方其实很难说。
但苏珩他们偏偏找到了
“道清观所在的那座山顶有几座颇为破败的道观。”苏珩道,“他们将东西拆散,假意去修铸三清圣像,又或是添补烟火钱,实际却是偷偷将兵械铸在了中空的圣像里。”
慕锦兮听了,忍不住皱眉:“我命人盯了好几日,并未见到什么异样。”
“他们自然不会亲自送上去。”苏珩提起那些人忍不住带了些冷意,“道观的道士是早便买通的,他们在忽悠些信道的人帮忙,自然能不引人注目。”
慕锦兮手指轻轻敲着窗框:“怪不得凤元会在回金陵的路上遇到邺王世子。”
她原本当那位世子是专门等在路上‘碰瓷’昌平郡主,恐怕其实是直冲着要去调查藏匿兵械的地点而去,只是意外听到苏珩失踪,这才改了主意。
慕锦兮吐出一口浊气:“不管能不能抓到人,金陵也待得够久了,接下来的路程便是真的要巡查这一带官员政绩。”
昭和帝打着巡视的借口直奔金陵而来,总不能只在金陵待过便走,少不得要在附近溜达一圈。唯一让慕锦兮还有些期待的便是盈州也应当是巡视范围之一。
“我似乎记得,世子在盈州做郡守。”苏珩口中的世子指的是慕锦兮的长兄,慕谨之。
“是,时任盈州郡守已经两年半,明年便可回上京了。”
庆山侯将人扔到盈州本就是要锻炼一番,可没有把人一辈子怼在地方不回京的打算。
苏珩不自觉地摩挲了下手指。
他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了秦淮河水面上骤然抬高的喧哗声。
“捉到了。”慕锦兮的声音似乎极为冷静。
苏珩不自觉抿了抿唇,稍微露出些忧心:“便是捉到,才让人更担心。”
两人相视一眼,有了些许默契。
倘若这件事就此揭过,一群人安安稳稳回到上京,而那些前朝逆贼遭受此番打击,如惊弓之鸟,且还得休养生息一番。便是再有动作,那个所谓前朝的皇族后裔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姓氏,百姓也早已忘记什么前朝旧事,便更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这些乌合之众里也必会有人心生退意。
可慕锦兮担心,若有漏网之鱼呢?
抱着必死的决心,掘地三尺也要再把前朝皇族给翻出来。
大燕虽谈不上多内忧外患,但建朝不足百年,也没想象的那样盛世太平,若再出些什么乱子,总有人会把前朝翻出来说了又说,时日久了,人心也会动荡。
当然,这些只是两人的想法。
或许那些人不死心之下短短几月又卷土重来,或许漏网之鱼会觉得大业无望,彻底放弃。
“算了,事已至此,担心再多都是无用。”慕锦兮骤然笑道,“我们俩谁都说了不算。”
话音刚落,她目光一凝。
“怎的了?”苏珩时刻关注着慕锦兮的神情,立刻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再给你找个事情做。”慕锦兮指了指街上一个抱着孩子步伐匆匆的女人,“辰五,去把人捉回来!”
然后,便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另一道窗子直直落下,奔着人群而去。
辰五单手扣住那妇人的肩膀,妇人似乎更加激动,开口便和辰五争执着什么,辰五一声不吭,扣着人的肩膀将人往酒楼带,路上还不忘抱过妇人抱着的孩子。
苏珩定睛看了两眼,意外道:“没想到真炸出了个拍花子。”
慕锦兮方才一直盯着那些禁卫军动手,忽然就留意到在禁卫军动手的同时,女人似乎惊慌起来,抱着孩子连连撞了几个人,然后便将孩子的脑袋扣在自己的肩膀上,仿佛是在遮掩孩子的面容。
略略思忖,她便明白,这是禁卫军之前的借口被这女人当真了,她要逃,便有些慌不择路。
“你干什么,那是我的孩子!”到了酒楼下,隐隐约约便能听到女人的声音,“来人,有人抢孩子了!”
慕锦兮听了这一句,终于忍不住面露嘲讽。
苏珩却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慕锦兮的发顶:“你这样聪慧,让我越来越移不开眼了。”
慕锦兮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
“冷?”苏珩立刻便又接近了慕锦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