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1 / 2)

盈州多山貌,山中尽是老林,鲜有土地能用来耕种粮食,盈州百姓多以行猎为生。

待到山中打了合适的猎物,再将皮毛、骨肉贩给商户,由商户运往大燕各地进行销售,这份营生在盈州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代。

而前朝国都是金陵,当时的帝王便在清沂县山与山之间寻了一处稍微平整的密林,将寻常的动物赶入,又将林子圈了起来,供达官贵人们狩猎为乐。

昭和帝起了狩猎的兴致,于是众人都出现在了林子的边缘。

慕谨之和苏珩分别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敌意,两匹马都不约而同地磨着蹄子。

慕锦兮颇为头疼地牵着马站在后面,扭头便对凤元公主道:“这林子颇深,未免迷路,在外面随便转转就算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怎样。”凤元公主生性跳脱,对打猎之事却不怎么上心,兴许是因为喜欢小动物,所以便不肯杀生,答应慕锦兮也很是爽快。

而两人的旁边,昌平郡主和王媛都穿着利索的骑装端坐在马上,听了慕锦兮的话,昌平郡主不由翻了个白眼。

“胆小。”她嗤笑道。

平白无故被邺王世子参了一本,她足足被禁足了七天,金陵哪里都没好好去过,一路上又是风尘仆仆,此番终于能出来大显身手,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凤元公主和慕锦兮骑马很好?她便要让她们都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王媛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前面,不知在思索什么。

昭和帝拽着缰绳,同慕远说笑了几句,再看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小辈们,不由笑道:“你们去吧,别跟着了,惊扰了朕的猎物。”

话音刚落,慕谨之和苏珩对视一眼,霎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几个眨眼便彻底不见了踪迹。

“这俩孩子怎么还别起劲儿来了?”昭和帝看着空中还扬起着的灰尘。

慕远深深捏了一把汗:“兴许是投缘。”

表面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有些急,自家闺女如今不但使得苏珩和当今呛声,就连慕谨之都看苏珩不顺眼。陛下如何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行了,你当我看不出来吗?”昭和帝慢吞吞地骑着马进了林子,“谨之那孩子自来疼兮兮,难免会心里不舒服,若闹上一场日后便能安心,便由他们去吧。”

“说到底,谨之已经及冠。”慕远低声道,“该让着小殿下的。”

“让?”昭和帝轻笑一声,“是他愿意被让,还是这江山能有人让给他?”

慕远不由沉默。

却说苏珩和慕谨之策马入林,畅通无阻,横七竖八的树木和灌丛在他们眼中仿佛不存在一般,灵活地驱使着马绕过各种障碍,手上箭矢不停,取箭、拉弓、射中猎物也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不一会儿,追在两人身后的侍从筐子中都堆满了猎物,累得几乎快要直不起腰。

刚想例行报数,也不知两位公子又看见了什么,再次飞快架马而去。

慕锦兮那头,却还是慢悠悠地骑在马上,和凤元公主随意在林中闲逛着。

“我看这林子也没什么特殊的。”凤元公主嘀咕着,“狩猎而已,能有什么好玩的。”

慕锦兮看着天朗气清,也是身心舒畅:“据说,前朝末代帝王特意寻了一窝白狐放在这林子里,结果还没来得及感受狩猎白狐的快感,就灭国了。”

“白狐?”凤元公主只看到过一丝杂毛都没有的白狐皮,当下奇怪道,“你见过活的吗?”

“没有。”慕锦兮道,“据说很不好养,也不知这林子里还有没有活着的。”

凤元公主瞬间就成了无甚兴趣的模样:“也不知道多久了,恐怕早就没了。”

慕锦兮仅仅是笑笑,无论是有是无,她们都太见得会有那个眼缘。

“真说起来。”凤元公主嘀咕道,“你家大哥离开上京两年多,如今看着到底是不一样了。这当了官啊,就是意气风发。”

“我看你不是因为当官觉得他意气风发。”慕锦兮揶揄道,“是因为他看苏珩处处不妥,所以你便觉得他顺眼了。”

凤元公主哼哼了两声:“这也确实是个主要原因。”

过了片刻,她又开口:“万家那姑娘我见得少,但据说是个真真正正的名门闺秀。”

慕家是世家,慕锦兮的外祖沈家也是书香名门,可若说起来,万氏也有十足的底蕴,乃是从前朝初期便一直风光,如今虽没有前朝那般风光,但好歹也有个侯爵拿着。也因为底蕴之深,若哪个和他们家攀上关系,还会被高看一眼。

同慕家是门当户对。

万家嫡女端庄淑丽,诗书礼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培养地极为出色。不过万家也有些古板,鲜少会让这姑娘露面。

所以,慕锦兮才会担心这位入了侯府会不会受委屈。

“左右明年便要结亲。”慕锦兮笑道,“做了慕家的大夫人,怕是想躲清闲都不能了。”

“这婚事吧。”凤元公主忽然意味深长地开了口,“你还是小心一点,慕谨之到底是个青年才俊,容貌才学在上京那是一等一的,恐怕,还有的折腾。”

慕锦兮看她这模样,登时明白了其中意思,不由笑道:“他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再有蠢蠢欲动的又能怎样。”

“错错错。”凤元公主挑着眉头,“这些事情你都见得少,实在低估了有些人想要嫁个如意郎君的决心。”

她在后宫中,见到那些女人勾心斗角,也见到过她们怎么费尽心思在昭和帝面前露脸。包括自己那个不怎么得宠的母妃,也在拼命邀宠。

当有诱惑时,便是没有希望,也要硬生生给自己造出一个希望出来。

“行。”慕锦兮看凤元公主的模样不是很开心,只好应道,“我听你的。”

而另一边,苏珩和慕谨之同时勒住缰绳,又几乎同时举起了弓箭。

苏珩的眯着一只眼,稳稳张开弓,心中雀跃着该如何将这猎物献给他心爱的小姑娘,若是直接带过去,会不会太过血腥。

便在这时候,慕谨之张开弓箭,也瞄准同一只猎物,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阿宁自小被我捧在手心里。”他的语调很慢,却轻而易举钩住了苏珩的好奇心,“她是庆山侯嫡女,合该受拥护和尊敬,虽不是公主,但在我心里,她便是慕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苏珩手依旧稳稳的:“千娇百宠,才是她应得的。”

慕谨之听了,却转动身体,将箭头瞄准了苏珩,唇角勾起极为淡漠的笑容,目光冷凝:“如果阿宁被欺负了,无论是谁,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世子却让我想起来一件事。”苏珩忽然抬臂拉弓,指尖微微一松,箭飞快朝天空而去,一息间,一只大雁骤然坠落。

“我听闻,宁宁五岁的时候又一对极为喜爱的玩偶,成日抱在怀中,结果有一日被大皇子撞见了,大皇子嘲笑她幼稚,登时便将那玩偶抢走了。”

苏珩平静地诉说着,眸中却闪烁起了异样:“宁宁为此大哭一场,结果第二日,世子您便因为将大皇子打得卧床不起被打了板子。”

皇子是君,慕谨之是臣,便是有千般委屈,都该受着。

可慕谨之因为妹妹受了委屈,偏要给她出这口气,宁愿挨板子也要将大皇子给揍一顿,他是真心对慕锦兮好的。

也让苏珩知道,无论欺负慕锦兮的人是谁,慕谨之都能真的下了手。

慕谨之听了这番话,却不为所动。甚至拉着弓的胳膊也没有改变一丝弧度。

苏珩又抽了一支箭在自己手里掂了掂,眉目间掠过一丝玩味:“我保证,今后只有同世子一起揍别人的份。”

永远都不会让慕锦兮因为他而受一丝半点的委屈。

慕谨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珩,而苏珩则是坦荡回望。

眸子清澈见底,神情又郑重又温和,仿佛还带了一丝丝请求。这样的苏珩,慕谨之微微怔了怔,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一面。幼时见苏珩之时,他的模样总是疏离又冷漠,仿佛早就看透人世间,更不要提什么感情。

倘若真的还有什么软肋,便是苏氏对他的生养之恩他还记在心里。

这是一个连昭和帝都敢漠视的人。

可他眼中却装下了慕锦兮。

慕谨之心中颇为不是滋味,他为自家妹妹自豪,因为妹妹能感化改变这个人。可又有些担心,妹妹能感化他,那别人呢?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同所有的帝王一样,新欢不断,冷落旧爱。

恰在此时,两人的动作齐齐一顿,不约而同朝猎物趴着的方向看去,抬手便要将箭放在弦上。

“有人吗?”忽然,一声惊呼吓走了他们盯上的猎物,“来人啊,快来帮帮忙。”

gu903();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