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很清楚慕远一定已经知道了慕锦然作出的事情,可是这位庆山侯显然没有当成一回事。与他而言,苏珩不过就是圣上之命,能保则保,保不住也无从怪他。
这个人,真的是她的父亲吗?
陌生感一旦冒出来,就再也难以压回去,不可置信的神情愈加清晰。
慕远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兮兮,你要记得,你先是庆山侯嫡女,然后才是我的女儿。”
恍然间,慕锦兮忽然想起儿时的事情。
母亲在病床上时捏着她的手,笑容恬淡却又有些凄凉:“是娘亲太没用了,以至于要让你受苦。”
她当初还回:“庆山侯嫡女,有什么苦的呢?”
“便是这样,才苦啊。”
慕锦兮每每回想起这一句,只当因为庆山侯府杂事繁多,母亲觉得太过劳累,以至于让她受苦。可如今想起来,真的是这样吗?
她企图回忆更多的事情,想想母亲其他细碎的言语,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慕锦兮甚至在想,是否有一日,慕远也曾格外认真地和自己的母亲沈氏说过类似的话。
你先是庆山侯夫人,而后才是我的妻子。
想到这一点,过往信仰的事情瞬间崩塌。
她一直当慕远是因真心爱重自己的娘亲,再有老夫人那个前车之鉴,才一直不肯纳继室,可如果这都是她自己的想法,那慕远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因为……一直没有见到过一个合适的庆山侯夫人。
这样的慕远让慕锦兮不寒而栗,她稍稍往后错了两步,夺门而出。
风在耳边呼啸,身后仿佛有豺狼虎豹追逐,是陌生的亲情,又或是冷漠的影子,她生怕慢一点,就会被那些张牙舞爪的阴霾覆盖。不断有呼声,一声一声喊着‘二姑娘’。
二姑娘?她原来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个家,又是谁的二姑娘呢?
怪不得慕远在老夫人面前不争也不辩,却不是想撑着表面上的孝顺和恭敬,而是不屑。慕远不认为几个老弱妇孺是能影响到他的,也不认为三房有能力顶替到他。
一个多么自傲的庆山侯。
是了,慕锦兮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亲祖母没得太早,祖父又颇为照顾继妻,慕远如何能有正常的亲情之分呢?不知道有多少情绪压在心底,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正常的亲人、父亲。
思绪压得慕锦兮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宁宁!”慕锦兮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住,耳边的声音骤然清晰起来,但她眼前仿佛还是模糊不清,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慢慢从她面颊上擦过,慢慢擦拭掉她的眼泪,“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慕锦兮吸吸鼻子,蓦然抱住了苏珩,眼泪彻底决堤,但依然固执地死死咬唇,不肯发出一些声音,仿佛一旦开口就是认输。
“宁宁,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苏珩心疼地将人拥在怀里,单手扣住慕锦兮地后脑,让她可以彻彻底底埋在自己胸口无所顾忌得痛哭一番。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慕锦兮下意识捏着苏珩的胸襟,“为什么要抱有希望呢,他本来就不是父亲啊。”
苏珩下巴抵着慕锦兮的发顶,默不作声,只在这一刻遮风挡雨。
“你没错。”苏珩轻轻拍着慕锦兮的后背,“我们都没有错。”
为什么爹娘有问题,错的却要是儿女呢?苏珩想起苏氏偶尔对自己苛责又或是冷漠,对慕锦兮的想法感同身受。
他和慕锦兮是一样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份亲情。
区别是自己早早就看开,再也不抱希望。而慕锦兮,截止到方才,还是真真正正去把慕远当父亲一般敬重的。可无论是苏氏还是慕远,都不曾把他们当成儿女看待。
苏氏需要一个让自己翻盘的希望和工具,慕远需要的是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庆山侯嫡女。
看他素来的作风,哪里是在养女儿,而是在养宠物。便是偶尔流露出的心疼和关心,也不过就是恻隐之心,人之常情罢了,同昭和帝对凤元公主的疼宠相比,相差甚远。
慕锦兮在苏珩怀里哭了一阵,一开始是撕心裂肺不能自已,慢慢地抽抽噎噎也静了下来。她拽着苏珩的衣襟缓了一缓,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想要推开苏珩。
“用完了就想扔,我可不放。”苏珩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你笑话我。”
苏珩的声音竭力放轻:“我哪里敢,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笑话。”
慕锦兮吸了吸鼻子,难得露出少女心态的一面,红着眼眶道:“是我失态了。”
“便是在我面前总这样失态才好。”苏珩轻声哄着少女,“既然他这样,你也不在意了好不好?多看看我,我绝对不会让我家宁宁这样伤心的。”
对伤害自己的人敬而远之,对热爱自己的人还以热爱。
有人不值得,却也有人能教你知道,什么是值得。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