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势十分严重,哪怕并未伤到命脉,却着实流血过多。正当夏淳扶着周卿玉躺下之时,阿花端着一碗鸡汤面掀了帘子进来。
夏淳抬眼就看到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面,顿时眼神就幽怨了。
阿花似乎有些尴尬。抬手别了别耳边的碎发,垂眸低眼地说了一句:“锅里还有,姑娘若是饿了,可自去厨房里盛。”
夏淳心里一声欢呼,正要去厨房,就听她的公子冷冰冰一句:“夏淳。”
夏淳回头看他。
周卿玉看了一眼鸡汤面。
夏淳在鸡汤面与周卿玉之间来回几眼,上前一步:“阿花大夫,吃食就给我吧。公子这里,我来伺候就好了,你且去忙你的吧。”
阿花温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顿了顿,才浅笑着将东西交到夏淳手上。她似乎不解周卿玉为何如此疏离,期期艾艾地看着少傅。周少傅半低着头,视而不见。除非有夏淳一样刀枪不入的心和厚脸皮子,否则,任哪个姑娘都受不了这冷遇。
阿花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丢下一句‘公子你好好歇息,切莫碰着伤口,’狼狈地离开屋子。
夏淳端着鸡汤面看着晃动的门帘,往嘴里夹了一筷子面条,嗦了口汤叹息:“真冷酷。”
周卿玉终于忍不住抓起手边一个枕头向她砸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求撒花来了!!大家撒撒花~~
第二十三章
吃了一口的鸡汤面,周卿玉肯定不会再吃。夏淳干脆搁下碗筷又去亲手替少傅盛了一碗。周卿玉捧着碗筷与吃得十分快乐的夏淳隔着一条板凳遥遥相望之时都颇有些反应不过来。少傅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不讲究地用过膳。
幽幽叹一口气,他将碗筷搁到一边:“夏淳,别吃了,扶我下去。”罢了,这丫头脑筋缺根弦儿,跟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夏淳抓紧吃两口,走过来架着周卿玉下了炕。
先前她就觉得周卿玉身量长,这会儿架着人更感觉到海拔的距离。人靠到肩上,沉甸甸地压过来,夏淳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栽倒。磕磕绊绊地扶着人去桌边坐好,又帮着把碗筷拿过来。这位公子哥儿才勉为其难地拿起筷子斯文地吃起来。
这人的优雅与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旁人轻易学不来。夏淳一面吃一面就再看他,周卿玉用膳,咀嚼都不发出一点声音的。
还发着高热,他也用不了多少。勉强吃了两筷子下腹周卿玉便放下碗筷,将胳膊递给夏淳。夏淳赶紧将最后一口汤喝掉,接过他的胳膊,将人扶到炕上去。
紧绷绷的裤子勒得实在难受,脱又不能脱,少傅铁青的脸色一直缓和不下来。
夏淳翻着眼皮不住地偷瞄,乖巧得像只不咬人的猫。但这段时日成天儿地在他跟前晃荡,足够少傅看清她为人。感受着怀里柔弱无骨的身板儿,少傅没有勇气去回想两人的亵裤是如何穿错的。毕竟这问题一深思,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掐死眼前这蠢丫头!
躺下没多久,周卿玉便又陷入了昏睡。
夏淳在边上看了他一会儿,本就清隽秀逸的人消瘦许多,显得病弱又惹人怜爱。夏淳目光在他脸上转悠,转而落落到桌上散摆着的碗筷之上,嘴角意味不明地翘了下。
窗外的大雨越下越大,好似天空漏了个口子,正在往地下倒水。
夏淳一抹嘴角,将碗筷叠一起,端到厨房去。
阿花接连在周卿玉的身上吃了两次软钉子,心情很有些郁郁。
说来,她在马家村十八年,从来都是被村里人捧着供着的。哪怕命苦,年纪轻轻守了望门寡,也没受过这等委屈。可这公子,这天仙般的公子,才一日,就叫她尝到了心涩滋味儿。
想着再三被人嫌弃,又羞又气,可叫她往后别往那屋里去,阿花到底是舍不得的。那位公子一看就是她八辈子都攀不上的贵人,今儿能得遇见公子已经是老天眷顾她,可不能因这点困难就打了退堂鼓。
夏淳回来就看到她抱着个药钵,一手握着杵,后门门口一下一下捣药。
这院子老实说建的挺好的,前后通达,又十分安静。夏淳取了地上一个小杌子,颠颠儿地去到阿花的身边。
阿花知晓夏淳过来,抬头笑了一下,低头继续捣药。
夏淳是素来不知旁人的拒绝为何物的人,也不管阿花态度冷淡,只龇着牙笑:“阿花大夫,虽说有些唐突。但不知你可以不穿的衣裳借与我穿两天。”夏淳内里中空,大夏天的倒是不怕热,就是有点不雅观,“我不会白借你衣裳穿,我会帮你做活。”
一提到做活,阿花不免就想到了草药。一想到草药,阿花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青。
堂屋那混在一处的草药还得她花功夫去整理,阿花可不敢再指使夏淳替她干活:“哎哟,真是对不住。原就想着姑娘穿这一身不好。这不是一忙,奴家就忙忘了?夏姑娘你且在此等会儿,奴家这就去取两件衣裳给你。”
嗓音温温柔柔的,叫听的人如沐春风,说忘了谁都叫人生不出气来。
夏淳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东西是人家的,愿意给就给,不愿意也没得怪罪别人。她一手拿过阿花的药杵一手又接过钵,不含糊地替她捣起了药。
阿花淡淡笑了下,转身又进了里屋。
果然,周卿玉睡得那间屋子是阿花的。也不晓得这两日少傅占着人家闺房,西屋又被夏淳占了,这位温柔的大夫在哪儿睡。
夏淳捣了约莫一炷香,阿花捧着两件衣裳出来。
既然要换洗,自然得烧热水洗漱。鉴于夏淳干活儿十分粗糙的手法,阿花实在怕这毛毛躁躁的姑娘一个不小心点了她的屋子,只咬着下唇去烧了两锅热水。
夏淳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还是阿花的旧衣裳,却又一次叫阿花看花了眼。什么叫肤若凝脂,什么是眉目如画。阿花第一次是在周卿玉一个大男人身上见到,第二次就是眼前的夏淳。
……明明是个丫头下人,怎地就生得这幅狐媚样貌!
阿花虽说生在山沟长在山沟,却也并非全无见识。眼前的这姑娘与屋里的那位公子,明显是主仆关系。阿花捏着两只手,此时盯着夏淳一双白玉无瑕的仿佛从未沾过阳春水的纤纤玉手,心里不由汩汩地冒着酸水。她自幼洗衣做饭,手自然就糙。等年岁渐大,她也曾有意识地用定好的草药保养一双手,手心手背也还是厚厚的茧子。
而夏淳这样一个伺候人的下人,手指细腻纤长,养得这般精细,当真是叫人羡慕的不得了。阿花心里火热,可想而知里头那位公子家世有多富贵。
夏淳不知她心中所想,洗漱完,就要帮着收拾屋里的水渍。
“夏姑娘。”阿花蜷了蜷布满厚茧子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开口,“听你们的口音十分好听。不知夏姑娘与公子是哪里人士?”
夏淳:“京城。”
“京城?”阿花眼睛一亮,“马林村离京城近,口音却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