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海底呆腻了,换个不显眼的身份,出来随便走走,不必惊慌。溪云慢慢地道,顺手抚了抚雪白的狐尾,如今我叫做夙云,这是名唤千灼的赤狐妖为我起的新名字。
褚怀霜在心中苦笑。用着雪狐族的王族大姓,还能叫不显眼吗?
但她只能恭敬地接过话:晚辈已牢记,您玩得高兴便好。
溪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恭敬的语气,加之她又是直率的性格,闻言立即道:不必这般态度恭敬,我须在你们这里住一段时日,只当我是自远方而来的友人即可。
褚怀霜忙点头应下,又听溪云强调:至于我的身份,你和游倾卓知晓便好,不必声张,更不要告诉两只幼崽。
说是两只幼崽,其实溪云只是怕含绯认出她。
认出可就不好玩了,她才把傻孩子唬住,总得让谎言坚持得久一些。
约莫是昨晚熬的时间太长,含绯一觉睡到午后才悠悠转醒。
自从服下溪云给的内息珠,含绯连三餐都不用再吃了,只是偶尔溜去炊事殿或街上,弄来些零食解馋。
她还没睁开眼,鼻子先闻到一股混合着香料的烤肉味,诱得她咽了咽口水,瞌睡虫顿时全跑没影了,忙从小窝里爬出,化出人形,顺着香味找过去。
溪云坐在屋外,身前摆着一副烤架。
她吃着手里的一串烤肉,又喝了口刚从街上买来的烈酒,总觉得这儿的酒着实不够烈,也不够过瘾,只能凑合着喝。
听见房门被扑开的声响,溪云看也没看,顺手从烤架上拿过一串烤肉,递给被香味吸引来的傻孩子。
谢谢云姐姐,唔唔含绯接过烤肉就吃,很快吃得嘴边沾满调料。
溪云等她吃完,忽笑问:你就不怕我在烤肉里下毒?
含绯咽下食物,摇头:我不怕。老祖宗肯定不会害她。
哪怕没有向溪云确认过身份,含绯还是在心里把她当成玄龙老祖宗了,只有这样想,她才不会觉得别扭。
是么?溪云眯起狐眸。
她话音刚落,含绯突然感觉腹部一热,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不自地松开手,捂着肚子弓起身。
哼,不要随便吃他人给的食物。溪云瞥了眼掉在地上的烤肉,说完话,便自顾自喝起酒。
下毒自然是不可能的,她最厌恶用毒,这时只不过是触动了含绯体内的内息珠,制造出疼痛的假象罢了。
溪云自谓不会教幼崽,她所谓的教学方式,实则是极其残酷的。
与其说是教学,倒不如将之当作驯兽,有种打一鞭子给一颗枣的感觉,用疼痛让对方来记住某个教训。
这套方法,几千年前她用得很顺手,可不知为何到了含绯身上,却好像又不管用了。
前一刻还捂着肚子喊疼的傻孩子,这会儿已经站直了身体,甚至拿起烤架上的另一串肉开吃,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瞧着含绯大快朵颐的模样,溪云吃了一惊,又用意念催动内息珠,然而含绯半点反应也无。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含绯心里早就被定死了玄龙老祖宗的身份。腹部开始疼痛时,含绯下意识触动内息珠,谁知误打误撞,让内息珠造成的疼痛假象直接消失了。
吃完手中烤肉,含绯再看向溪云时,心里冒出一个问题:老祖宗是不是有点傻呀?
要是老祖宗不傻,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老祖宗会隐居了,娘亲们告诉过她,总是喜欢捉弄别人的妖,是不太能交到朋友的。
这样肯定不行,她得想些办法,让老祖宗把这个坏习惯改掉。
两个都以为对方是傻子的傻子互相盯了片刻,含绯先低下目光,去看溪云手里的酒杯,好奇问道:云姐姐在喝什么呀?
酒。溪云回过神,闷闷不乐地答。
第一次教学就宣告失败,她甚至找不出原因,只好暂时打消继续教学的念头。
是甜酒还是烈酒?含绯又问。
烈酒。溪云举杯正要继续喝,发现酒液只剩一个底,有些烦躁地唤出酒壶倒满。
含绯失望地哦了一声:如果是甜酒,我还想向云姐姐讨一些喝呢
幼崽不许饮酒!溪云沉声截住话。
我只尝一口就好。含绯小声道。
溪云放下酒杯,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几遭,一口也不许。
吃完烤肉,含绯向她问过时辰,打算去一趟暮色小筑,看姐姐练剑,顺便学些术法。
暮色小筑是何地?溪云不熟悉荭玉城,见幼崽好像还要带她一起过去,顺口问。
是一个可以学东西的地方。含绯说完,拉着她小步穿过长廊,走下楼梯,一路奔向暮色小筑。
溪云没放手,跟在她身后,边赶路边问:我是陌生妖,你这样随便带我过去,若是被看守那里的妖族问起来,你要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认识你就好啦!含绯转过脸,朝她笑道,只要我相信你,姐姐她们也都会相信你的。
溪云:
唉,傻孩子单纯得没救了,一点也不怕引狼入室么?
念及此,溪云瞥了眼含绯的狼耳与狼尾巴。
也许傻孩子真不怕,毕竟她自己便是一匹狼。
暮色小筑内。
茗柔刚练完剑,坐在凉亭里休息时,还不忘捧着念珉给她画的剑招图谱看。
有了念珉仔细标注的画册,茗柔已能引着内息在经脉中均匀流动,剑诀的学习进度也快了不少。
念珉端坐在她对面,手中还捧着灵笺,把纸上的画全部拓入灵笺。等茗柔能更自如地驾驭内息和灵识后,她就该教茗柔边看灵笺边习剑了。
茗柔扑闪着眼睫,等念珉拓完一张画,忽然唤道:珉珉师父。
念珉一愣,手里的灵笺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我想了想,还是唤你师父比较好。茗柔正襟危坐,一张小脸紧绷绷的,肃容解释道,你特意给我画了这么多图,又教我练剑,还很照顾我,这些都是师父会做的事。
念珉还在发愣,随口道:啊没有没有,没有这种事
她只是想照顾这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龙崽而已。
可是,我觉得唤你师父应是再合适不过的。茗柔一口气说完,拎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杯茶水,捧在手里走向念珉,从容跪拜下去,师父,请用茶。
念珉懵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当做师父拜过!
而且而且这个拜师礼是不是太草率了?要是让娘亲们知道,她私自收了柔柔为徒,她会不会被吊起来敲一顿?!
这、这种事情没有长辈见证并同意,肯定不能作数啊!想到这,念珉连忙摆手。
gu903();恰是此时,含绯拉着溪云寻过来,见她们一坐一拜,气氛十分古怪,含绯歪了歪脑袋,走近之后困惑地问:姐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