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被丹虺族遗弃已久的繁衍地。溪云道。
含绯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要遗弃出生的地方?
这座水域受到了毒物的污染,倘若幼丹虺在这里出生,用不了几日,便会和母亲一起染毒死去。溪云说话时,抛出手中龙角,让它自行吸纳丹楚楚的残魂,丹虺虽能喷吐体内的毒液,外壳却无法抵抗同族的毒液。外壳一旦开始腐烂,得不到治疗,便会有性命之忧。
丹虺居然会自己克自己吗?含绯愕然,得了溪云的肯定,她又喃喃,真的太奇怪了
溪云的注意力全在龙角上,没有再搭理含绯,含绯在她怀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闷,忍不住探出头来,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吓人的东西,才敢睁大眼睛。
看到绯色的光点从一个黑漆漆的窟窿里飘出,慢慢融进龙角,含绯又好奇起来。
这就是丹楚楚前辈留在这里的全部残魂吗?怎么只有这么点?
时隔太久,回归故土的残魂又消散了许多。溪云轻叹,这还是含绯第一次听她叹息,哪怕吾将残魂聚拢,她的记忆也不完整了。
含绯一惊,下意识问:那、那泷裳前辈呢?
溪云道:泷裳因着境界高,出生地与道消身殒的地方相隔不远,倘若无人干涉,聚齐她的魂魄倒是容易些,只要苏醒以后服药稳固魂魄,她便与生前无异。
待绯色光点全部进入龙角,溪云忽觉盛着泷裳魂魄的龙角有所动静,顺手将之取出。
楚阿楚一道女声从龙角中传出,幽怨且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丹楚楚,吓得含绯再次藏进溪云怀里。
溪云走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凝出冰椅坐下,把两段龙角放到一起。
吾已将丹楚楚的残魂聚拢,她苏醒之后能记起多少事,却只能看造化了。她对泷裳的魂魄道,如今的赤龙族长允许妻妻成婚,你们大可在岛中安然住下。
泷裳的声音却没有再传来,含绯注意到流动在龙角表面的那层光华,此时也黯淡下去。
她们的魂魄还需再养一段时间,现下太过虚弱。见状,溪云收起龙角,向含绯解释完,便带着她跃到空中,该走了。
她离开丹虺领地后,含绯慢慢趴回她的肩头,看了会儿风景,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仔细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
老祖宗,你的尾巴怎么不见了?看着溪云空荡荡的背后,含绯困惑道。
吾方才已和你说过,人形只不过是躯壳的存在形态之一。溪云淡淡地道,妖形亦是如此。吾想收起便收起,想放出便放出,随心即可。
含绯表面上点头赞同她的说法,心里却不认为是这样。刚才老祖宗带着她在天上飞的时候,可是把狐尾巴铺开了的。
而且这时老祖宗的狐耳还在,眸子也是兽眸,全身只有最漂亮也最招摇的狐尾巴不见了。
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套,含绯嗤嗤地笑出来。
原来老祖宗也怕掉毛呀!
白狼商队行至阴幽大陆中部时,溪云和含绯才赶上来。
褚怀霜倒是不担心,自家二女儿有全阴幽最强大的妖护着,谁都动不得她。
坐回车内,溪云拿着一串糖葫芦,垂眸看白狼幼崽化出人形,先啃碎糖衣,再对山楂果下嘴。
只咬了一口,含绯就被酸得直咂巴嘴,眉头都皱了起来,好酸。
酸?
溪云的目光移向红艳艳的山楂果,买下来的时候,她瞧着感觉应该是甜的,闻言忍不住尝了一口没有糖衣的部位,发涩的酸味刚触碰到舌尖,就被她黑着脸吐了出来,恨恨地道:别吃,真的好酸
溪云正要毁去这串糖葫芦,手腕却被含绯捉住,等等!让我先把糖衣吃掉!糖衣是甜的!
话音刚落,不等溪云答应,含绯就偏过脸去啃糖衣。
你只是想吃甜食。溪云看着她的馋嘴模样,无奈道,边说,边给她撩了撩发丝,以免粘到糖衣上。
含绯果然把糖衣啃了个干净,至于那酸掉牙的山楂果,连一片果皮都没被她蹭上。
耐心等她吃完糖衣,溪云拿着山楂果串离开车厢,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串连枝的荔枝,果壳上还挂着新鲜水珠。
含绯在境外妖域见过妖族采种植的荔枝。她盯着荔枝看了会儿,仰头看向溪云:老祖宗,你采人家的荔枝付灵石了吗?
溪云:
她倒是忘记确认荔枝是不是野生的了。
在幼崽的目光逼问下,她默然跳出车。
这回她去的时间久了一些,含绯用冰块把桌上的荔枝保存起来,等了大概一刻钟,才见车帘子被溪云拉开。
付了。溪云说罢,顺手将一个大西瓜放到桌上,对方找不开灵石,送的。
等到白狼商队正式抵达雪狐族的王城郊外,已是三日后。
含绯披着狐绒小褂,牵着溪云的手,跟在白狼族人后面,坐上拖拖犬拉的车。
领头的拖拖犬还认得她,一见她,这只拖拖犬立即哎哟一声:这不是上回哭了一路的白狼小丫头吗!现在怎么样,心情好不好啊?
想起自己上回哭个不停的缘由,含绯抱住溪云的胳膊,把微微发烫的脸颊藏了藏。
她何时哭了一路?溪云却诧异地看向拖拖犬。
嗨!去年的事情了。拖拖犬边给自己套上拉车的绳索,边笑道,当时这孩子跟她娘亲出城,也是我们哥几个拉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半道上突然就哭了,怎么都哄不好
拖拖犬还在说细节,没发现溪云有些走神。
白狼幼崽并不是此地的常客,算算时辰,幼崽上一回离开雪狐族的王城,应是银龙被贬下凡的那天。
溪云想不明白,幼崽为什么会哭?幼崽平日里明明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没有谁会欺负她,更没有让她烦恼的事。
难不成是因为她那时的不辞而别?
那时她急着回临天之岛安抚族人,便只和褚怀霜传音相告,并没有跟幼崽告别。
但时隔已久,哪怕幼崽现在还记得那件事,她再提起,也只会徒添尴尬。
含绯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是以,乘坐拖拖犬拉的车入城时,她始终乖巧又安静地卧在溪云膝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她明白,现在的自己只是个孩子,得等她长大了,变成大人,经历过许多事,说的话和藏在心里的情愫才会被重视。
运输安魂药物的车驾直接驶入溪云安排好的偏殿,泷谧和千柠早已候在那里。
见过夙云前辈!看着溪云下车,二人齐齐行礼。
褚怀霜在殿外指挥白狼族人把物资搬进去,松了口气。这是她的第一趟任务,算是顺利跑成了,过几日她就能带着雪狐族的物资离开,送去赤龙族,和小道侣待一阵子。
有了足够的药物,溪云便开始着手复活泷裳和丹楚楚。她在堆满药物的偏殿闭关时,谁也不让进去,只有含绯被允许留在殿内,为她打下手。
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
期间,含绯累趴过一次,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溪云:云姐姐怎么不叫雪狐族的医师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