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反正我们稻山坪是没得跟你们抢的资格了。”
“今年我们谁都没得这个资格。等我们收油菜,他们的早稻估计都有尺把高了。”白里坪的姚支书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见周保生带着人下油菜川,他专程跑来劝过,哪晓得人家运气就是好。人家下谷种、种苞谷,他也背地里骂过他们神经病。
这个问题一直讨论下去,会惹起众怒。周保生懂得适可而止,他抬手看了时间,“这个点周乡长快到了,咱们去接接他。”
眼前繁忙的景象让周煌辉欣喜不已,当初听说落烟坪种了反季庄稼,他心急如焚,幸好倒春寒没来,要不丢了一季油菜,多可惜?“知青组呢?这次抽到了哪里?”
“他们在猴子坳。”周保生恭恭敬敬答道,从周煌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知青队有多重视?
“走,瞧瞧去。”
周保生赶忙在前面带路,跟在后头的那一群生产大队干部,个个眼热不已。落烟坪的知青能当组长,他们队的提到就闹心,什么活都干不了,尽帮倒忙。
“川川,他们往这边来了。”在田梗上放哨的曹格里迅速地跑回了猴子坳的地界,只听得陆晴川一声令下,“来得正是时候,大家按刚才我教的做就好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元气满满复活,来到各自指定的位置。
周煌辉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地上铺着两块竹垫子,三位女知青、三位男知青蹲在里头,欢快地用棒槌敲打着油菜,另四位男知青走路带风地把一铺铺晾晒了几天的油菜往竹席上抱。
大家齐声高唱着《打靶归来》,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第二百一十二章该来的终于来了
“好啊!”周煌辉仿佛看到了当年青春洋溢的自己,心中不禁豪情万丈,“年轻人就该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他猛然留意到,拿棒槌的人全是左手。这年头没有那么多砖家,所以也没人得空研究左撇子。在世人眼里,左撇子就是另类,出了门会被人像看猴把戏似的围观。因此,那时的左撇子从小就会被家长硬生生给揍成右撇子。
现在这么多左撇子聚到一堆,情况不对!周乡长的笑容逐渐淡了,“他们这是怎么了?没问题吧?”
一把手就是一把手,明察秋毫啊!周保生笑答道:“你看看他们的右手就晓得了。”
“周乡长来了!”陆晴川首先站起来,其他人也各自放下手上的活,齐齐排排起身,“周乡长好!”
“你们好!请把你们的右手伸出来。”
众人心照不宣地伸出右手,露出大大小小的水泡,有些还破了,看得来参观的人无不动容。特别是那几位生产队长,他们队里那些知青们干活光会拈轻怕重,尽做些表面功夫,说白一句,就是赖着白吃白喝。
“辛苦大家了!”周煌辉一直以来就很欣赏这群有为的年轻人,烱烱的双眸不禁又落到了那个带着甜甜笑容的女伢子身上。
陆晴川本不想做表面工作的,他们知青组上工从不偷懒,可这几天赶着割油菜,腰一弯就是十三四个钟头,已经超出了大家的极限。关键时刻不好好表现,等于是当着各位领导干部的面狠狠地抽打周保生、周麦生的脸。
“主席挥手我前进,上山下乡干革命。为了光荣的革命事业,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我们不怕苦,不怕累!”
陆晴川的回答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
“瞧瞧,人家一个小女伢子,有这等觉悟,不简单啊!”
陆晴川从来不邀功,忙说道:“这都是我们周支书和周队长教得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周保生觉得脸上特有光,扬眉吐气比被其他生产队长压制舒畅多了。他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也往陆晴川脸上贴金,“主要还是你们觉悟高,勤快,不怕苦不怕累的结果。”
“嗯,得空得把各队的那些知青组织起来,跟小陆他们多交流,多学习。”周煌辉弯腰抓了把油菜籽,粒粒黑亮饱满,这样的质量最好,出油率高。希望这个丰收的开头,能让今年有个圆满的结尾。
眼看着离洪涝的日子越来越近,周保生越来越焦急。每天天蒙蒙亮,就敲着个破搪瓷脸盆满大队跑,把众人喊起来割油菜、空油菜籽。为此还提高了工分,可没把大家累趴。
阳历四月底,四千多斤油菜籽、六万多斤红薯、九千多斤稻谷、一万二千多斤苞谷,终于全进仓了,新建的五个仓库也装满了。周保生跟周麦生总算舒了口气,只等公社的榨油坊上工,就把油给榨了。
“黄伞坡的油菜也开始黄了,应该过个四五天能收了。”周保生感慨地说,他跟黄伞坡的谢队长关系好,周乡长来视察的那天,他有好几回想提醒谢老八,早点把油菜给割了。虽然还差些时日,出油率低,但也比颗粒无收的好。
周麦生宽慰他,“咱们要是提醒了他,只怕很快就会把小陆给暴露了。”
周保生也正是打心底里想保护陆晴川,所以才一再把话吞回了喉咙里,“但愿大家都能好好的挺过去吧!”
陆晴川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凝望着明晃晃的月亮。陈小凤搬了把椅子过来,笑道:“你都对天望了好久了,等着天上掉钱?”
“月光多美!再不看,怕是很久看不到了。”
陈小凤没听明白,“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喜欢。记得从前,每到秋天了,我就时常黏着远征哥哥,让他陪我看月亮,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很惬意,仿佛一辈子没有分离。”
“哦!”陈小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本小丫头又在害相思病,也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嘛!
两个人偎依在一起,坐到半夜,突然狂风大作,摇得树木啪啪作响,跟40年前陆晴川起来解手时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该来的终于来了!”陆晴川站在木窗子前,听着雨点砸在瓦背上的声音,那一天,在她印象里特别深刻。因为,那天中午,吴翠花特地请来了林大军的姑父周有德为她医治不孕不育。
周有德闭着眼睛把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的脉,然后一声不响地净手。吴翠花追着问:“哎呀,妹夫,你有事就直说,川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不大好,怀上不容易。”周有德摇着头吐出这两个字,可没把陆晴川急坏,“姑父,你检查清楚了吧?我前面怀过的呀!”
“就是前面怀过,小产时伤了子宫,所以,往后想怀,难啦!”
听了周有德的话,陆晴川顿时懵了,一个女人若是不能生孩子,还叫什么女人?她木然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都怪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有可能害了你一生。”周有德直指李远征,吴翠花白了他一眼,一边将陆晴川搀起来,一边不悦地说,“有德,你说的什么话?川川嫁到了我们林家,她那孩子就是我们林家的。你就给句痛快的,你到底能不能治她的病?要是不能,我们去城里找大夫。”
“你找哪个看都一样,我最拿手的就是不孕不育,我整不好的,就算去京市都一样。”
这一瞬间,陆晴川彻底绝望了,如同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妈,大军,我该怎么办啊?”
“别怕别怕,无论用多少钱,妈一定会整好你的病。”吴翠花帮她抹着泪水,一旁的林大军则缓缓说道,“就算整不好,也没关系。少来夫妻老来伴,咱们过好一辈子就成了。人家总理不一样没孩子?两口子也恩爱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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