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十指成诀,厉喝一声:天地林木,听我号令!
呼啦啦的声音如雷贯耳一般,只见雨林中的藤蔓树枝,但凡能挪动的都呲溜溜飞速向鹿九身边围拢,鹿九又念了一个诀,左右手前三指并拢,向万人坑指去,口中轻斥:去!
众林木听令,纷纷向万人坑移去,更有许多参天大树蠢蠢欲动,奈何根筋太深,一时间拔不出来。
藤蔓树枝与累累白骨缠绕在一处,你要把我往坑底拉,我要把你往坑外树根里拽,这情景诡异莫名,除了惊骇,观看的人找不出其他的情绪。
鹿九手中的打神鞭却一改先前的暗沉,爆发出赤红色的精光,他凝聚了全部的灵力狠狠抽向蜃精,凄厉的哭喊响彻在整片雨林上空,蜃精长达十几米的身体被活生生抽成两半!不等它两半身躯聚合,鹿九的长鞭又呼啸而至,一鞭接一鞭,鹿九从未如此狠厉过,他双瞳泛起血一般的猩红,什么留一线生机,去你妈的,小爷要打得这蜃精魂飞魄散!
当坑洞中的白骨被林中植物纷纷拖进了树根里,蜃精的原形越来越飘忽,直至最后一丝阴气也消散在天地间,鹿九换回了先前的装束,直直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秦钊呆呆地看着,本能地伸出手去,但他的双腿像是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鹿九摔到了地上。
鹿九无声地掉着眼泪,他匍匐在地上,对秦钊伸出手,嘴唇嗫嚅着:三哥......对不起......他此时全身半丝力气都没有,灵力全耗,一张小脸纸一样的惨白。
秦钊像是被人狠抡了一棍子,他踉踉跄跄地地上爬起,跑过来扶起鹿九,两个人一个拼命说对不起,一个拼命摇头,泪水都滚了满脸。
秦钊的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冲呆若木鸡的众人大吼:去直升机上拿吃的,快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往直接升的方向跑。
鹿天师......虚修蹲下来,贫道为你把一下脉......
不用,秦钊把鹿九圈进自己怀里,不让任何人碰他,他只要吃东西就好。
鹿九的眼泪滚得更凶,他杀了秦钊的哥哥,他杀了秦钊的哥哥......他怎么会杀了秦钊的哥哥!是因为笃信天命既定,不是秦钊就是秦穹死,所以他做了选择吗?鹿九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可是那个一瞬间当秦钊命在旦夕时,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想,他只知道要救秦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是,他杀了秦钊的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鹿九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秦钊眼眶满是泪水一个劲地摇着头。
围观的人都默默走开,有人去抬特种小队队员的尸体,有人联系首脑府给那边汇报情况,虚修和元陀则是将画好的烈火符都投入万人坑中,骸骨虽然都解决了,但是泥土里还有残余阴气。
战斗虽然结束了,可是没有人获得轻松。
第42章入冥府
直升机回到首脑府时,秦山岳带着秦朗和秦越在停机坪上等候,他们早得了消息,短短几个小时,首脑像是老了十岁一般,而秦越和秦朗都眼眶通红,眼泪止都止不住。
秦钊第一个下了直升机,直接就在父亲面前跪下了。秦山岳扶起儿子,已是老泪纵横,只是不停摆着手,什么话都说不出。
秦越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二叔!白洛!
秦穹的尸身保持完好,他先前有虚修给的护身符所以没有被蜃精丢进万人坑,后来不知为何失了神智要掐死秦钊,鹿九拧断他的脖子之后给他喂了回生仙饮,虽然不能再还魂,但能使肉身筋骨复原,不腐不烂。而白洛,除了那块名牌,他的尸体已经腐烂到看不出原样了。
白洛今年才二十一,是真正和秦越竹马竹马一起长大的人,虽然秦越不相信鹿九说的他二人会是夫夫这样的话,但是秦越真的把白洛当做亲兄弟。
这一具尸体,一副骸骨,让秦越根本无法接受。
怎么会这样......秦越哭喊着,一眼看见人群中黯然低着头的鹿九,冲过去抱住他,鹿鹿,鹿鹿,怎么会这样......我二叔,白洛,你救救他们......你一定有办法......,上次他们都说梵彗死了,也是你救回来的,你一定有办法......
小越!秦朗抱住秦越,不要这样,你别逼小鹿,他尽力了......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小鹿你为什么要杀他呢,这是我二叔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秦越喃喃着。
秦越!秦钊忽然转过头,狠狠盯住了秦越,是我的错,你别逼小九!
我......我不是......秦越怔忡着,依旧泪如雨下。
虚修叹了一口气:没有鹿天师,我们这一趟很可能谁都回不来,当时那种情形,二公子已失去神智,和行尸走肉无差,如果不制止他,三公子就......这话一出,秦钊的脸色更加惨白,兄弟两个只能保其一,活着的那个总比死了的难受。
首脑府一片愁云惨雾,可活人的日子还要继续往下过。白洛的骸骨和秦穹的尸身都送回了秦家,三日后同其他特种小队的队员一起入葬烈士陵园。
秦家的客厅布置成了灵堂,院子里前来祭拜的人川流不息,秦家的老大秦川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秦钊秦朗和秦越招呼着客人。鹿九就静静坐在院中梨树下的秋千上,此时没有人有时间来理他,他正好一个人好好想想。
秦穹的劫数是既定的,可是白洛为什么会死?直到现在秦越的天命姻缘依然是白洛,这是哪里出了错?如果秦越的天命石有误,那么秦穹的死是不是也能挽回呢?鹿九一直坐到天黑,直到客人渐渐散去,他才抬脚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他熟悉的人都在那里。
二哥,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用,都是因为我无能......秦钊压抑的哭泣声低低传来,鹿九隐了身进去,秦钊正跪在秦穹的棺木前,你别怪小九,是我太没用......
秦朗提着酒瓶进来,也在秦钊身边跪下。
秦钊擦了擦眼泪,哑着嗓音问:我爸睡下了?
秦朗点头:小越也睡了,他今天就没停过眼泪,除了二哥,白洛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来,三哥,咱们陪二哥喝一个,这是他最喜欢的酒。他拧开酒瓶,从口袋里掏出四个小酒杯,一一倒满,白洛不沾酒,给他倒杯水。
秦朗自己先一仰头喝干了,白酒入喉,已是眼眶通红:咱们兄弟几个,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秦钊也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转眼把一瓶白酒喝光了,都开始醉意熏然。
秦钊目光空茫地看向秦朗:小九一早就知道,父亲会有丧子之劫,不是二哥,就是我。
秦朗一怔,他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茬。
我知道如果让小九选,他肯定是要保护我,所以那个时候......其实我也想过,小九是不是宁可二哥死,也要护着我......秦钊哽咽,这是我二哥......我小时候他背过我,我大了他替我打架,我们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我们是亲兄弟,我知道不能怪小九......可是,我宁可他不救我......
鹿九悄悄起身离开,黑漆漆的目光中显出几分毅色,他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