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秦殊脑中倏地滑过一个念头:
你只是凭借长相认定太子是你哥哥?
对啊!
秦殊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他含蓄提醒:
你可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容貌相似之人?
我哥哥长那么好看,哪里有人会与他相似?十一指了指自己的脸,很是凑不要脸地拿自己举例,就像我长得这样好看,你可有见过和我相似的人?
秦殊又哑然无语好半晌,才能重新接上话头:
既然你说太子是你哥哥,那你嫁给我不是正好,他是我的弟弟,你进了我靖王府的门,跟他就算是名正言顺的亲戚了。
诶!十一急了,你怎么这样笨?我哥哥才是我的道侣,我的男朋友,我的夫君,你懂不懂?
这话一出秦殊蓦然变色,他从一开始听到十一喊太子哥哥虽觉得蹊跷,却绝没有想过此哥哥却是情哥哥。
秦殊的眼皮像是被针刺了般剧烈跳了跳,连瞳孔红了,什么试探逗弄诱/拐的心情全都没了,他只觉得一股火苗从胸口直往脑子里钻,恨得他咬牙切齿:
凤十一!本王还站在这呢,你当着我的面就敢给我
戴绿帽子那四个字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秦殊的眸光明灭不定起来,无数思绪脱了轨般从脑海中奔啸而过,难道凤十一知道国师的谶语?知道太子现在对他存有企图?还是凤淮仁要他弃自己而选太子?
不会,秦殊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疑心。
凤淮仁这个人表面荏弱,动不动就哭天抢地,其实比谁都看得远,拎得清,这位深得两任帝王信任的丞相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介入皇子纷争,凤相官居一品,却从不与王室宗亲结姻,如果秦殊不是早就无缘大统,哪怕他自己去求娶,凤淮仁也不会把儿子给他。
而十一的率真无伪也绝对不是装得出来的,这少年眼眸清澈得明泉一般,他的存在就是一道与皇宫,与凤府,甚至与大晟朝格格不入的风景,他讲的奇奇怪怪的话,他口中能喷出火,他无视皇权无视父权,他把宫里相府弄得鸡飞狗跳,却丝毫不以为忤,他看似在胡闹闯祸,这背后却有极大的自信和底气支撑着他。
出身天潢贵胄的秦殊有一种直觉,这个神秘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红衣少年,他是这个世间最高贵,最尊贵的存在。
凤游九天,四海朝凰
你究竟是谁?秦殊眸光有些飘忽,禁不住低声喃问。
我是凤十一啊!十一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你的记性好像不太好呀,其实我的名字很好记。
记性差的人通常脑子不好,脑子不好是一种病。
十一挠了挠头,忽然捉过秦殊的手给他把着脉,小少年煞有介事地蹙着眉:你的肝火有些过旺,躁动诶?
他看着秦殊的手掌,微微瞠大了眼睛,那只掌心里的皮肤和寻常人不一样,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布满了狰狞的褶皱和焦痕,那是陈年烫伤留下的疤,十分丑陋可怖。
你身上有伤呀?
秦殊眸光一冷,正想抽回手,小少年却突然低头往他掌心吐了口口水:噗!
你!秦殊又好笑又好气,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算嫌弃他,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往他的手里吐口水吧?秦殊真是想把这小孩吊起来打一顿屁股!
秦殊迅速抽回手,身上没有带巾帕的习惯,他无奈地又看了小孩一眼,撩起袍角想随便蹭一蹭。
哎!十一急道,你别擦呀,你把口水抹开,你的疤就能治好啦!
秦殊是真的被气笑了:你冲我吐口水,这叫给我治伤?你以为你的口水是琼浆玉液?
小孩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吹牛皮:琼浆玉液算得什么,我的口水可值钱多啦!
你这张小嘴信口雌黄,一张小脸厚如城墙,本王平生从未见过像你这样
秦殊说着毫不留情的话,眼里的笑意却几乎要弥漫出来,沾着小孩口水的那只手掌就那么摊开着,让它自然风干。
十一鼓起嘴巴,鄙视地瞪着秦殊:
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哼!今天你对小爷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到时候别再来求我呀!
高攀不起?秦殊再次出其不意地伸手捏了把月光下那粉嘟嘟水润润的脸颊,你怕是不知道,册立你凤十一为靖王妃的圣旨早就昭告天下了
他轻笑了声,也对,你必然不是那个凤十一本王不管你是哪个凤十一,也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愿意不愿意,下个月十六,本王亲自来凤府,娶你回府!
十一再次没抓住重点,他气恼地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
你怎么又摸我脸?讨厌!
摸你脸还是轻的。
秦殊眸光一转,骤然扯住十一的发带用力一拽,那绯红艳光四溢流动的发带好似在他指尖飞舞一般,挣脱了下,又轻柔服帖下来,软软地偎在秦殊的指尖。
绯云流霞居然被这人攥在了手里。
十一太震惊了,秦殊却从袖中抽了一条紫色的丝绦出来,把少年流泻而下的墨黑长发松松一束。
这发带,便是你我互赠彼此的定情信物。秦殊单方面宣布。
他后退一步,满意地看着小少年那缓不过来的怔愣表情,又是低低一笑,秦殊以内力向屋内传声:
芙蕖白果,旺仔小馒头,出来带你们主子回屋,好好服侍!
第77章
十一破天荒地失眠了。
破壳而出一百年,小凤凰头一次体会到翻来覆去彻夜难安的滋味。
被褥枕头都十分柔软,带着淡淡的松枝香味,他把整个脑袋埋在被窝里,屁股却露在被窝外,拼了命地往被窝里拱,好像是觉得不能见人一般,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十一觉得自己是一只绿茶凤凰。
先前秦殊扯了他的发带,十一直接懵了,直到被侍女带回房,他都像个小木雕一般直愣愣的,随着几个随侍都离开,房里只剩了他一人,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被人一而再摸了脸,再而三调.戏了,他嘴上说着讨厌,但是他的绯云流霞却跟着人家走了。
十一的脸颊红得要烧起来,如果他现在回到蛋里,大概已经被煮熟了。
绯云流霞不是普通的发带,也不是寻常的法器。
那是十一的一线牵,将来回到青龙神殿,凤凰真君举办结侣大殿,绯云流霞是要系在一对道侣的手腕上的。
而绯云流霞是有灵性的,他能感受到主人的喜好,不是十一喜欢的人,是碰不着绯云流霞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哥哥,结果没跟哥哥说几句话,却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十一被羞耻感和罪恶感汇成的小河淹没了。
怎么会这样十一抱着被子在床褥里滚来滚去,他快要哭出来了,我是一只花心的凤凰,绿茶蛋,呜呜呜
他忽然把被子掀开,冒出头来,大声喊道:旺仔!小馒头!
在外值夜值得昏昏欲睡的小川小彻同时惊醒,飞身进了屋: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卧室的帐顶里浮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十一满面通红,苦着小脸,一脸委屈地说:
我失眠了,好难受。
两个侍从傻眼,他们以前在王府一直是守书房的,从来不知道主子失眠要怎么办。
小川建议道:要不小的给您点个安神香,许是能睡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