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尧猝然打断他:别再说这种鬼话!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做都是为了你!我习武二十年,只为了你不被人欺负,那叫都是为了你!只要你有需要,殺人放火我在所不惜,那叫都是为了你!你赶我走,我用自由换出海登最好的保镖护住你,那叫都是为了你!我每一封遗书都是留给你,保险受益人只有你一个名字,那叫都是为了你!
我能讲这句话,你不能,许泽恩,靳尧推开他,再推他,摇着头,声音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毫无余地的决然,你不配说这句话。
我配!
第41章
许泽恩忽然激动起来,语气陡然强硬,他的眼睛在漆黑的空间里发着灼热的奇异的光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我从□□你,如果不是我先斗倒了许承仕,如果许延钦不死,如果我不对许崇谋妥协,死的就会是你!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我不想让你卷在许家的漩涡里,要报仇要夺权那都是我的事,我不想连累你!你明不明白?!你以为你会一身功夫就足以自保吗?从小到大你吃的苦头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许承仕把你扔到水缸里,许封岘的保镖把你堵了嘴挂在桃树上暴晒一天,许延钦对你虎视眈眈你哪次能护住自己?你空有一身武力一腔孤勇,可你从小在南湖庄园长大,一个身份就压得你动弹不得
许泽恩蓦然蹲下.身去,他抱住头,痛苦的声音从他的臂弯中流泻出来:靳尧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只有你活着,我们才会有将来我都是为了你
靳尧闭了闭眼,仰头靠在门板上: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就算现在许家只剩了你和许封岘,就算你已经胜券在握,家主至少还能掌权二十年,你我眼下的情形,和当初并没有不一样
不一样,许泽恩抬起头,你给我点时间,三年不会超过五年,我一定
我一天都不会给你!靳尧睁开眼睛,俯视着地上的身影,他声音坚定,意志不可动摇,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五年我们彼此安好,我现在在蒋家过得十分好,我再也不想卷入你们许家的恩怨倾轧!
许泽恩咬牙切齿:我跟你不会过去!我也从无安好!你更不可以留在蒋英哲身边!
他站起身,复杂的眼光数度变幻,最后他只是强调着,我会让你回来的!
他们两个人性格南辕北辙,心性更是天差地别,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固执执拗,认定的事都死不放手。
靳尧拉开门:你不走我走!
那时候靳尧不是不无奈的,他被许泽恩软了心肠,他再傻,也能分辨出许泽恩的解释是有道理的,他那时候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的眼睛不好了,他回到许泽恩身边那就真正成了累赘,姜书鸿三个儿子去其二,整个姜家把所有希望都押在许封岘身上,许泽恩早已内忧外患,他每天都在刀尖上挣扎,靳尧这个时候回去,只是给他多送一条软肋给对方捏。
靳尧很信命,因为他跟许泽恩从未被命运善待过,他们从小唯有彼此可以取暖,纵然被逼迫着做了许多不得不为的事,但手染鲜血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眼睛就是代价,他和许泽恩情深缘浅就是代价,五年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他,许泽恩也能过得很好,两个人有一个不再吃苦,那已经是靳尧唯一的奢念。
二十年是个很可怕的数字,多少人一生都不可能用这样漫长的时光和另一个人朝夕不离,便是两棵树,在这样冗长的岁月里都会让彼此的根茎长成缠绕纠结的一个整体,何况是两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许泽恩纵使有再多不堪,靳尧依然希望他能过得比自己好。
后来的半个月,靳尧都不再给许泽恩说话的机会,直到许泽恩即将离港,靳尧甚至都没有出面去送行。
然而就在那天,许泽恩和蒋英哲同时被绑架。
绑匪给他打电话,让他在两个人中选一个。
你不觉得奇怪吗?绑匪理该勒索许家主和蒋董事长,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钟燃忍不住问。
我那时候,有许多仇家,靳尧解释,我以为是哪个仇家报复,这个是说得通的。
然后你选了许泽恩?
是,我在电话里选了许泽恩
后来呢?
后来绑匪放了蒋英哲,许泽恩中了两枪,被扔到了海里。
钟燃更不明白了:可你明明说,绑匪是许泽恩安排的。
靳尧笑了,笑得无奈又疲惫:这就是许泽恩高明的地方,既然是我的仇家报复,当然是我选哪个,他们就要杀哪个,事实上,不论那时候我选哪个,蒋英哲都不会有事,如果我选蒋英哲,那许泽恩顺理成章可以让我愧疚,对他的受伤负责,而我选了他,他能确认我的心意,又借着伤势让我跟他回京都,更是一举两得了。
钟燃沉默了许久: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局是许泽恩设计的?
那地方是在海边的一个废弃工厂,我赶到的时候,绑匪引.爆了许多油罐,整个工厂已是一片火海,蒋英哲被扔在外面,他告诉我,许泽恩被人扔下了海,那时候距离他掉海已经两个多小时,我以为他死定了
情急之下
钟燃静静等待着。
靳尧幽幽叹了口气:情急之下,我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原本就视神经严重受损,激烈的情绪波动之下,双眼彻底失明,钟燃是医生,当然听懂了。
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直到两年后,我去海恩找许泽恩,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那个绑匪的声音,我对人的影像和声音都十分敏感,立刻就认出了他,在我的逼问之下,他说出了当年绑架的实情。
那个时候许泽恩即将和周宴笙订婚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过,原本我瞎着,许泽恩有心隐瞒,我的确不会知道,但是我
钟燃一个局外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被瞎着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
靳尧停顿了一下,但是我爸,他来告诉我,许泽恩要订婚了,让我别再犯傻
钟燃一怔,这是靳尧第一次提到他的爸爸靳伯文。
靳尧似乎知道钟燃的疑惑:我妈妈生我时候难产,所以我爸很不待见我,他几乎从来没有管过我,偶尔跟我说一句话,也是提醒我要好好保护四少爷
特别奇怪,是不是?靳尧好笑地说,好像许泽恩才是他的亲儿子似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关系,南湖庄园水太深了,每一个人我都好像不怎么认识
钟燃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那么从二十五岁到二十七岁的两年间,你都在许泽恩身边?
对。靳尧简回答。
钟燃在写字板上打上勾:那两年的事你都记得吗?有发生特别的事吗?
靳尧沉默了一会,一直平稳如湖面的声音微微荡起涟漪:那两年还好,我其实很少出门
许泽恩以为靳尧是因为失明不愿意出门,其实靳尧只是心中有数,他不适宜在京都露面,他不想给许泽恩惹麻烦。
认真说来那两年虽然是他生命里最安全最平和的时光,但许泽恩事事顺从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放大,他越是这样,靳尧反而越不知如何与他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