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靳尧的车子引擎依旧在轰鸣着,许泽恩站直了身,他的面容扭曲着,眸子里雷电交加,那是濒临绝境的怒焰和绝地反弹的激电。

靳尧似乎觉得他这个模样十分有趣,唇角勾着,打开车门,悠悠然走下了车。

他拍了拍手,倚着车身,表情好像有点失望,又好像更兴味盎然:不错嘛,还能反击,这样才好玩儿。

许泽恩忽然笑了,他笑得复杂怪异又惨烈:你就这么想我死,不惜跟我同归于尽。

那你可错了,靳尧微侧着脸,那眉目俊秀得像是一幅水墨画,脸上的神情却透着浓墨重彩的阴森和邪佞,我只想玩儿死你,可没想跟你一起死。

许泽恩走上前,一把冰冷沉重的槍被塞进靳尧的手里,许泽恩双手握住靳尧的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自己的眉心:你按下去,按下去,就什么恨都没有了。

靳尧身体紧绷,肌肉发硬,连握着枪的指节都是僵直的,他奇怪地看着许泽恩,像是审视,又像在研判,目光里有迷惑,有茫然,他好像并不明白许泽恩在说什么做什么。

开槍啊,像我第一次让你开槍时候那样做,食指对,就是这里,只要轻轻一扣,就可以掀翻人的头盖骨许泽恩笑着,眼睛把折射在他瞳孔里的灯光都剪碎成沙,细细碎碎的光在厚厚的水膜中明明灭灭,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到A国的第一年,杀手埋伏在公寓里,你夺了他的枪,却迟迟不敢开,是我抓着你的手,按着你的食指扣下了扳机,槍.管上有灭音器,但是那个人头骨碎裂的声音却清清楚楚

嘣啪!许泽恩轻声哼出两个拟声词。

靳尧战栗起来,他眼睛里的浓稠墨色一层层翻涌,像潮水一样呼然暴涨,又急遽褪去。

许泽恩的声音又轻又缓,话语里却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像我当年教你的那样,开槍啊!杀了我,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开槍啊,掀开我的骨头,看看里面的血液究竟是什么颜色!

看看我的脑髓里,究竟埋藏着怎样的记忆!

看看我的每一根神经里,上面刻的是谁的名字!

看看我许泽恩,到底有没有负过你!

开槍啊,靳尧。

许泽恩扭曲疯狂的面孔在靳尧的瞳孔中越放越大,然而靳尧的神情却越来越呆滞,他的手在颤抖,忽然一道重压施加到他的指尖,靳尧眼中的黑暗像是被一道光鞭狠狠撕开,他猝然甩手,槍托狠狠砸在许泽恩的额角,那里有几缕碎发遮着肌肤,却不能遮掩鲜血汩汩而落。

不开槍,是舍不得?许泽恩缓缓绽出一个笑,他半边脸颊滴着鲜红的血液,那目光却是极尽柔情的,这让他在夜色中看起来疯狂又偏执,他的声音轻如低喃,却让靳尧不寒而栗,你这样子心软,就永远不可能摆脱我。

靳尧慌乱地,近似于逃一般离开,许泽恩慢慢软了膝盖,缓缓跪坐在了地上。

即便是第二人格的靳尧,也不舍得杀他。

许泽恩捂住脸,笑声猝不及防从十指中流泻出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明,到最后,终于凝聚成激烈的,无法遏制的,像是从脏腑最深处抠挖出来的,一声呜咽。

两天之后的深夜,许泽恩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床边坐了个人,惊醒的那一刻他猛然坐起身,冷汗像水一样浸透了他整个脊背,一声嗤笑轻响,许泽恩神经蓦然一松,他迟疑着开口:

靳尧?

你倒是很警惕嘛!靳尧讥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还是这么怕死。

许泽恩伸手去拧床头灯。

别开了,整个南湖庄园的电路都被我切断了。靳尧闲闲地起身,屋里一片漆黑,他却好像逛得很起劲,许泽恩听到那张书桌的抽屉被打开,靳尧好像在里面翻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许泽恩忍不住问。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因为扑簌簌骨碌碌的一阵声响后,他被一颗钢制的小圆珠打中锁骨,许泽恩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生疼的锁骨,叹了一口气。

靳尧找出了当年他自己做的弹弓,把许泽恩当靶子打着玩。

嗵嗵嗵,小钢珠一颗接一颗打在身体上,靳尧没有故意打他要害,但是也没有控制力道,这样近的距离,许泽恩只觉得每一颗珠子都像子弹嵌进肌体一样,金属与皮肤摩擦的灼热和疼痛火烧火燎一般,他无声地忍耐着,倒是靳尧自己觉得没劲,先停了手。

你比以前有出息了嘛,许泽恩按亮手机,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看到靳尧坐在书桌上,两条长腿垂着晃啊晃,以前动不动就喊疼,现在倒是能忍得狠。

许泽恩轻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喊疼,也不会有人管。

呵!靳尧毫不掩饰地轻嗤,你倒是还有脸这么说。

靳尧忽然凑近过来,他单膝跪在许泽恩的床上,上身逼近,许泽恩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地身子后仰,脑袋一直枕上了墙壁,手机幽暗的光线投映在两个人的脸上,他们的眼睛都闪着绿幽幽的光,十分诡异。

靳尧的指腹从许泽恩的额角滑下,经过眼睑,脸颊,最后捏着他下颌骨,微微用力,就在许泽恩以为靳尧又要卸掉他下颌骨的时候,靳尧阴恻恻地开口了:就因为你喊疼,我那时候连上你都舍不得,倒是你上我的时候从来不客气,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许泽恩脑子一空,所有的血液都一呼啦往他的天灵盖冲去,他怎么也想不到靳尧会用这么剑拔弩张的一副样子来谈他们的当年情/事,这种突如其来的鬼畜风让许泽恩很有些不能适应,他结结巴巴,甚至有点委屈:那是因为因为你手上茧厚,你

许泽恩难以启齿,可是靳尧一副气汹汹的模样让他不得不咬牙启齿,你弄伤我了!

嗯?靳尧歪了歪头,十分疑惑,是这样吗?

许泽恩简直要疯,他崩溃地低吼起来:你到底记起了些什么?你什么事情都只记一半,就来找我兴师问罪,你简直

靳尧松了手,直起身,然而许泽恩一口气还没松懈靳尧忽然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翻了个身,许泽恩的脑袋被按到了被褥里,他一下子动弹不得,这个姿勢太特么让人惊悚了!

靳尧?许泽恩只觉得一股陌生的寒意直往脊背窜,下一瞬他的整个身体都绷成了岩石一般坚硬,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别动!靳尧狠狠拍了许泽恩一掌,十分不耐。

许泽恩的头皮都炸裂开,一边是熟悉的情怀劈头盖脸地涌来让他身心吙热,一边是靳尧陌生莽撞的举止让他冷汗直冒。

靳尧捣鼓了半天却发现许泽恩的身体像是一只紧闭的贝壳,怎么都撬打不开,不由恼火地推了他一把:滚!怎么这么烦!

许泽恩又惊又吓又哭笑不得,然而他终于意识到靳尧想做什么了。

靳尧,许泽恩无奈极了,他翻身坐起,你别这样,就算你想惩罚我,也不要用这样的方式,你打我杀我怎么都可以,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如果你还能接受我,你要怎么样都可以,我都没关系,但是你现在不爱我,不要这样对我

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靳尧哼笑,你配让我怎么对你?

许泽恩无力地抱住头:你还是接着打我吧,隔壁抽屉里还有仿真槍,橡胶子弾管够。

gu903();就这样,白天的靳尧投入在自己的工作里,晚上却三不五时造访南湖庄园,每次到来都会寻机把许泽恩打一顿,打完之后再心满意足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