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霁并未多问什么,乖巧安静地接过那半截狐狸面具戴上,只露出淡色的嘴唇和线条优美的下巴,然后垂首望着有些呆愣的谢宝真,问道:“怎么了?不好看?”
谢宝真回神,忙摇头。
她怎么觉得,九哥戴上面具后好像更有气魄啦?那眼尾上挑的狐狸面具,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嘛!
想着,她拿起另一只流苏面具罩在自己脸上,盖住发烫的面颊。
这款珍珠色的流苏面纱是女人家戴的,美则美矣,就是绑起来比较麻烦,脑后的布条怎么也绑不好。正捣鼓着,谢霁悄声挪到她的身后,修长的指节轻轻触上那段纠结的布条,哑声道:“我来。”
两人的手指一触即分,谢宝真飞速地垂下手,像是被烫着似的。
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到墙上,一高一矮,亲密无间。
半晌,脑后布条一紧,谢霁低哑的嗓音再次传来:“好了。”
谢宝真转过身晃了晃脑袋,面具上的流苏也随着甩动,衬得她一双眼睛灵动逼人。她看着谢霁,谢霁也看着她,俱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
谢宝真最先反应过来,强自镇定心神,轻咳一声,目光游移着投向前方杂耍的人群,脆声道:“九哥,我们过去看看!”
第30章
夜晚的风吹散了一日的燥热,瓦肆间用围栏圈出一块宽敞的空地,有人舞大刀有人跳胡舞,中间有赤膊的两名汉子耍弄火把,间或含一大口烈酒于嘴中,对着火把噗嗤一喷,光芒窜起丈把高,如火龙呼啸而出,看得围观的群众直呼精彩。
人群的最前方,谢宝真也在拍手叫好。见卖艺人敲着铜锣上前讨赏,谢宝真便从钱袋中随手抓了一把碎银叮叮当当置于对方的盘子中,眯着眼笑道:“劳烦再喷一个!”
白花花的银子散在零星的十来个铜板间,格外抢眼。卖艺人看得眼都直了,满脸堆笑,回身一扬手,对着赤膊耍火的同伴高声吆喝道:“替这位小娘子把火扬起来!祝贵客扶风直上、红红火火——”
噗嗤——
又是数道火光窜起,视线一片璀璨的金红。
狐狸面具下,谢霁的目光颇为深沉,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他这一生似乎都没能逃开火光的厄运。十三年前玉昌宫的大火毁掉了往事真相与他的母亲,五年前风月楼的大火烧毁了他最后一丝善念,当十二岁的少年手握豁口染血的尖刀,跨过那一具具惊恐倒下的死尸,一步一个血脚印地逃出风月楼时,他便恨上了这片炙热猖狂的颜色。
……也正因为如此,翠微园从不烧碳,极少点灯。
可谢宝真喜欢这热闹。
流苏面纱随着夜风轻荡,她的眸子弯成两弯月牙,盛着灯火的辉煌,明艳不可方物。
谢霁侧首望着她,出乎意料的,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他不止一次感叹谢宝真的纯净无暇,连猖狂的火焰遇见了她都会变得这般温柔缱绻,像是一层薄薄的金纱罩在她的身上,很暖。
“九哥你快看!这是我见过喷得最高的火焰啦!”谢宝真并没有察觉到谢霁的窥探,只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轻快问道,“好看吗?”
“好看。”可他指的不是火焰,而是谢宝真。
人群忽的一阵拥挤,谢宝真被后面的人推得往前一跄,谢霁忙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护住,而后危险地眯了眯眼,回头扫了眼始作俑者。
推人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瘦小男人,两手揣袖,躬身驼背,见谢霁瞪来,便瑟缩着往外围挤去。
谢霁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扫了一眼谢宝真空荡荡的腰间,随即猛地伸手捏住瘦小男子的后颈,冷冷道:“拿来。”
那男子痛得惨叫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后颈都快被捏碎,忙不迭将偷来的钱袋哆哆嗦嗦递出,连声道:“饶命,饶命则个!”
谢霁接过钱袋,男子转身钻入人群中一溜烟儿跑了。这段小插曲淹没在人海的热闹中,谁也不曾留意。
谢宝真察觉到了动静,回头问道:“怎么啦?”
谢霁眸色回暖,哑声道:“没事,你钱袋掉了。”
谢宝真一摸腰上,瞬间恍然,‘咦’了声道:“什么时候?我竟不知。”
火光明灭中,谢霁弯腰蹲身,以一个虔诚的姿势给她重新挂好钱袋,紧紧地系了个结,而后仰首道:“小心些,别再弄丢了。”
又一阵火光窜起,谢霁的眼眸也跟着明亮了一瞬。谢宝真看呆了,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细长上挑的狐狸面具,笑着说:“九哥你真好看。”
那轻轻的一抚,使得谢霁眼中起了涟漪。他匆忙别开视线,起身道:“……走了吗?”
谢宝真点头道:“看够了,走。”说着,她拉着谢霁往另一个方向走,不知疲倦般道,“那边有水牛,我带你去瞧瞧!”
传闻七夕是牛郎织女天上相会的日子,而牛郎之所以能飞上天,靠得是老水牛贡献出了自己的皮毛。民间感动于老水牛的忠诚,便会在七夕这天为老牛献上鲜花冠冕以示庆贺。
道旁的大柱子上果然拴了七八头牛,水牛黄牛都有,俱是胸前挂着红绸花,犄角上戴着鲜花环,睁着温顺的大眼睛吃草料,任人触摸,十分有意思。
牛栏旁有妇人卖花,见谢宝真穿着鲜艳华美,便提着花篮围上来道:“小娘子买些花献给牛神罢!能保佑你寻个如意郎君呢!”
谢宝真选了一串嫣红的秋海棠,小心翼翼地靠近牛栏,却又不敢伸手将那花环献上。正犹疑踟蹰,忽的背后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握住她的腕子,和她一起将那花环顺利地挂在牛角上。
谢宝真闻到了身后属于谢霁的清冷木香,是十分安定的味道。
她长松一口气,刚要回身走开,那得了花环的老牛却忽的用鼻子朝她一顶。
谢宝真只觉得腰上一重,继而朝前扑去,准确地扑进谢霁怀里,与他面面厮觑。
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方才卖花的老妇人笑得最为厉害,前仰后合道:“你们瞧瞧,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牛神显灵啦,这少年可不就是你命定的姻缘!”
谢霁抿紧了唇线,身形僵硬,望着谢宝真的眸子宛若浩瀚星海,深不可测。
周围人还在笑闹,谢宝真脸上一烫,忙从谢霁怀里挣开,无意识撩了撩鬓发道:“你们说什么呢?他是我兄长!”
“兄长?”老妇人仔细端详着两人被面具遮了一半的脸,“看眼睛不太像啊!是亲生的吗?”
谢宝真十分庆幸自己有面纱遮面,不必将绯红的脸颊暴露于众人面前,小声嗫嚅道:“倒也不是亲生……”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