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明显有些吃惊,他大概是没见过这么随便的主人,忙摇头说:那怎么行呢?小的只是个下人,下人怎可同主子一起用膳?
容真真轻笑一声。
容雄飞抬起头来,她酒量比容真真还大,八碗烧刀子下肚跟没事人一样,她不耐烦的挥手道:我们这没这规矩,什么主子下人的,听了心烦,让你吃就吃,磨磨唧唧的。
她这姿态比汉子都豪爽,倒显得阿阮过于拘泥,容萌萌嘴里嚼着牛肉也不住地点头,孩子气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是呀是呀,我二姐说得对,咱家里不需要那么森严的规矩,各人做好各人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快来!
来吧。容真真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陵游已经重新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放到桌上。
阿阮犹豫了一会儿,仍然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一起坐,可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凑到容真真身边的椅子上,不安的坐了下来,屁股却只敢放一半在椅子上,虚虚的靠了一下。
容真真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自在,也没有再说什么,阿阮这孩子乖巧到令人心疼,也不知以前受了多大的苦。
想吃什么就自己夹,爱吃多少吃多少。容真真把长长的竹筷塞到他的手中,快些吃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阿阮立刻脸红起来。
他偷偷地打量着手里的筷子,和平时吃饭用的普通筷子有些不同,这种筷子又长又细,好像是吃火锅的时候专用的。
阿阮没有吃过火锅,对中原的这种特殊用膳方式充满了好奇,这些生的牛肉羊肉放进那滚开的清汤中煮出来的能好吃吗?
可是鼻翼间传来的香味却又让他食欲大开,看他们低头大快朵颐的样子,勾得他馋虫大起,终于克服了内心的那点障碍,伸出了自己的筷子。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容真真目光瞥到阿阮有些笨拙的从锅里捞了一块羊肉出来,小心地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看他慢慢地表情舒缓,微微的眯起眼睛,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能喝两杯吗?容真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支着下巴看阿阮,笑得和平时那正派武林盟主派头不大一样。
阿阮抬起头来看着他手里的酒杯摇头:小的不会喝酒。
是嘛容真真似乎有些遗憾,男人还是应该喝点酒才好。
为何?阿阮有些不解。
容真真笑道:不喝酒的人生多没意思,尤其喝到微醺似醉没醉的时候,你会看到另一个世界。
阿阮没有听懂。
大哥,你快别说瞎话了。容雄飞翻白眼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谁不知道你喝醉了酒就喜欢上房揭瓦追鸡撵狗,什么好事都没干过,你还是别教坏人家小孩子。
容真真叹气,雄飞,你不当个男人真可惜了。
阿阮看了看容真真,又看了看容雄飞,欲言又止,小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容真真笑着说。
阿阮有些脸红,盟主,为何你与二小姐的名字,与其他人都不大一样呢?
容真真眯眼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叫了个女孩名,而二小姐却是个男人名字?
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容真真今天心情好,放下酒杯答道,这都要怪一个臭道士。
据说我们兄妹还未出生的时候,有个道士路过我家门,遇着我爹娘赏脸,给了他些银钱做盘缠回山,他非要给我爹娘算命,说老容家这一代的子女命格清奇。
男生女命,女生男命,和寻常人是刚好相反的命理,是以取名字的时候必须也要反着来,方能压制得住这奇怪的命格,否则活不长久。
我爹起初不信,我娘生了头胎后就没听那道士的话,谁知我们大哥还真就没活过三岁,后来的姐姐也是一样的下场。
连死了几个孩子,我爹才有些害怕,从我开始他就不敢不当回事了,真的取了个女孩名养着,这才有了我们三兄妹。容真真叹气,当然了,这都是我叔父告诉我的,当年的事是不是这样,谁也说不清。
听到叔父二字,阿阮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他很快压制住内心的躁动,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
中原人果然都很古怪。
容萌萌抬起头跟着说道:我觉得那道士说的话一点也不假,你看二姐这个样子,可不就是男人吗?
吃你的饭!容雄飞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我的事要你多嘴!
不过,我也觉得那道士说的的确不错,你同大哥两个人,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容雄飞轻哼,到时这容家,说不定哪天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
容真真抿唇轻笑不说话。
那可不咋的,他是没那条件繁衍后代了,萌萌这小王八羔子估计也悬,他那脑子都玩不过商淮,迟早也是商淮的人,一家子可不就指望容雄飞了?
你少说两句吧,别再吓着阿阮。容真真笑眯眯的半真半假训斥,格外慈爱的摸了摸阿阮的头,你不要害怕,她就是这种脾性,你不要把她当个女人看就成。
阿阮尴尬的笑了笑,低头吃东西。
中原的女人比他们教中的女人还奔放,看来清鸿说中原女子大多温婉娴静也不尽然。
一顿饭吃得非常融洽,他们几个人年纪相差不大,又没有长辈在局,边吃边喝边说话轻松自在,连原本十分拘谨的阿阮也逐渐的融入了进去。
容真真喝得有点上头,他本来就喜欢喝烈酒,边说话边喝酒不注意就喝高了,面上却看着还是正儿八经的做派,只有熟知他的人能从他逐渐变态的眼神中看出他喝多了。
大哥,你不能再喝了,早些去歇息。容雄飞淡定的说道,阿陵,你送他回房吧。
是。陵游站起来就要搀扶他。
容真真却拒绝了陵游的手,谁说我喝醉了?我现在精神挺好的,信不信我还能再来三斤?
这屋里是不是有点太热了?容真真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看见娇小的阿阮,有些疑惑地问:这小孩谁?哪来的?
快把他带走,不然待会儿我们谁都别想好了。容雄飞果断的命令道。
陵游二话不说一把拎起容真真的后颈衣领提起就走,阿阮放下碗筷连忙站起追了上去,他要给盟主铺床的。
穿过一个院子后就是盟主的卧室,阿阮紧追慢赶,总算在陵游身后赶到屋内,手忙脚乱的点好烛灯,麻利的打水进来。
剩下的就交给小的吧,陵游公子。
陵游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转身脚底抹油一般跑得飞快,好像床上躺着的是什么牛鬼蛇神一样。
阿阮关上房门,又轻轻地把窗户放下,只余一点缝隙透气,他转过身,发现容真真一脸严肃的倚着床头看他,目光阴沉森冷。
他的脚被钉在原地,浑身不知怎么的竟有种寒意。
容真真这个人平时总爱端着虚伪的君子派头做事,对外人总是先笑三分,私底下又常常吊儿郎当痞里痞气没个正行,但这样阴森森的样子阿阮还是第一次见。
不用装了,我早就看穿你了。
容真真漠然的看着阿阮,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gu903();燕阮浑身的血液骤停,他的双手隐藏在袖中突然握拳成爪,小心的看着床边的人,不能判断这人现在是个什么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