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谢铮眯了眯眸子,用力一拳砸在他脸上,谢泓身子飞出去,便倒在泥水里。

第60章

谢泓倒在泥水里,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雨水落到他脸上,便和他脸上的泥水汇作一处,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他像发了魇一般,将手沉浸在浑浊的泥水里,仿佛要从那水里掬起什么。

我大盛的雁关六郡,我谢家后人是定要收回来的。泓儿可有此志?

有!泓儿以后一定要收复雁关六郡给父皇看!

哈哈哈,好!那泓儿可要好好学本事了!

当年,他是他父皇最疼爱的小儿子,他父皇毕生心愿便是收复大盛失地雁关六郡,却终究不能得行。他父皇给了他志向,却终究将皇位传给了他那个看起来什么都好、却好得虚伪至极的二哥。

说不怨不恨是假的,不甘心像一棵大树一般在心里扎根生长,再也拔除不掉。他不明白,父皇明明将收复雁关六郡那般耀眼的志向给了他,却为何要传位给别人。

一众兄弟里,他二哥对他最好,他能感觉出,他那个心狠手辣的二哥只有在他面前,脸上的面具才会冰消雪融。

泓儿,当年我母妃去世,孤苦无依,宫里像雪窟那般冷,是你与我同披一条毯子,陪我摆了一夜棋。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

他二哥登基前这般对他说,他没有用孤,却用了我。他确实做到了,放他出金陵、给他封地、十三年前兖州大旱,他二哥不是没有察觉他拿了一半赈灾粮草,却终究只斩了言远洲,并未追究到底、那时,他钱贵妃掌权,他二哥昏聩多疑,连亲子谢铮的封地都想收回来,却从未动过他。

可是,他怎能不嫉恨,他二哥给他一切,却不给他皇位,他二哥明明得到了他谢泓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偏偏不懂得珍惜,他专宠那个女人,甚至放权给那个眼里全是野心的女人,雁关六郡,便仿佛好像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怎能不恨!

叔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英雄,自己要收复雁关六郡。钱贵妃专权钱家弄权的时候,你在哪里?!那时为何不与孤一同起兵?!谢铮上前半蹲下,揪起谢泓的领子、盯着对方的眼一字一句问道。

谢泓一怔,他睁大了眼睛,喃喃道:我那是避其锋芒坐视谢铮钱家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谢铮眯了眯眸子,又问道:十三年前,兖州大旱,你和苏却贪污成千上万百姓的救命粮草,我大盛百姓饿死上万,你那时又为何那样做?!

谢泓的眼睛睁得更大,他身子抖了抖,道:我那是为了养兵收复雁关六郡,怎能没有兵马

谢铮眉头猛地一皱,便又一拳砸到谢泓脸上:谢、泓!我大盛的根基是我大盛的百姓!你记清楚了!若无我大盛百姓,雁关六郡便全无意义!

砸完一拳,谢泓的脸上便全是青紫,雨水泥水沾在上面,狼狈不堪。

谢铮又砸了一拳上去,大声道:谢泓!你口口声声说要收回雁关六郡!可是,你睁眼看看!北凉现在就陈兵于我大盛边境,他们在等着我大盛内乱,好侵吞我大盛河山!你又作何解释?!

他揪着谢泓衣领将人狠狠拉到面前,道:谢泓!我大盛,没有你这样的英雄!你不过,是个卑鄙的庸才!

听到这话,谢泓的身子颤得更厉害,尘封已久的记忆像被强扯着不顾他的意愿被拉开。

陛下,您这是他父皇身边的大太监。

哎,他父皇叹了口气,道:泓儿终究是个庸才,难堪大任呐,所幸老二虽心狠手辣,却真心待他,孤死了也不必担心泓儿的性命。他做个闲散王爷快快活活这样过一生,也好。

那时,他就在屋外,本来想来探视他父皇,却被他不小心听到这番话

这是他此生的梦魇。

哈哈哈哈哈哈!谢泓仰起头像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大笑起来,雨水灌进他的口腔,呛痛了他的喉咙。

庸才!庸才!好一个、庸才!

父皇!二哥!他朝着天空大声喊道,接着声音便渐渐低下来,喃喃道:我终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庸才

他看向谢铮,这是他一直嫉妒的侄子,他一直不愿承认,这个侄子,比他的二哥,乃至比他的父皇,更加耀眼,耀眼得,如同天上的太阳,世间万物不可与其争辉,却都被他的光芒泽被。

这才是,大盛的天子。

铮儿。他哑着嗓子,看进谢铮的眼睛:陛下!雁关六郡收复那日,烦请陛下派人到我坟前相告。我那时虽已入地狱,拼着魂飞魄散也定会去接你的信。说罢眼里便没了光。

说罢口中便涌出大股鲜血,谢铮低头一看,瞳孔便一缩,只见谢泓腹上已经插了把匕首。他死了,眼睛却还睁着,死不瞑目。

谢铮闭了闭眼,抬手覆上谢泓的眼。他将谢泓的尸体放在地上,又站起来,对自己身后的金甲士兵吩咐道:将他尸身抬于帐中,好生照料。

说罢眼里一凛,吩咐道:厉鸣悲!

厉鸣悲上前一步:立刻分派兵马往并州各地救灾!

是!

兄长谢乔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便见谢铮看向他,眼里是温暖的光芒,他一笑,拍拍谢乔的肩:乔儿,你长大了。你同鸣悲一起前去。

谢乔行一礼:是!

角落处,面带面具的青年看着这一幕半晌,他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去。

冀州。

大雨如注。

陆玦身着战甲,立于冀州城楼,看着下面乌压压的北凉军队,眼里战意凛然。

城下北凉战神沮渠鲲朝城楼之上的陆玦直直举起弯刀,雨帘被那锐利的刀刃割成两半:吾乃北凉鲲鹏王!陆玦!你在大盛人人称道,可敢出城与吾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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