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陆玦伸手拨了拨谢乔额角散下来的发,将毯子轻轻搭在谢乔身上,道:好,劳烦您为他拿药。

哎。那大夫说罢便转身拿药去了。

这时,凌道远从外头进来,他朝大夫告了个礼以安大夫的心,便朝陆玦这处走来。

陆玦看向他:如何?

凌道远皱了眉,想狠狠骂一句他奶奶的,看着谢乔的样子却到底压住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城里全部排查过了,那帮孙子一个都不在城里,想来早逃了。他看了眼旁边小几托盘上那枚带血的箭头,道:末将请命追击,只要二百人马,我一定将那帮孙子一个不剩抓回来。

陆玦眼里划过一道寒光,声音却平静得很,他道:没用的,想来他们现下已经到代郡了。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追击机会。

那末将就攻下代郡!

不,陆玦道:我们今日虽胜,将士们却已疲惫不堪,现下并不是拿代郡的时候。传我命令,各营将士这几日好好休整。顿了顿,他伸出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道:只一点,不可惊扰城内百姓,违令者军法论处。

凌道远睁大了眼睛,他指指昏迷着的谢乔:就这么算了?!大将军,他不光是你的心尖子,还是我大盛的王爷!

陆玦面无表情看向他,一字一顿道:凌道远,执行命令。

凌道远深吸一口气,憋出句:是。末将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去。

大夫帮谢乔拿好了药,知道谢乔现下最好不要挪动地方,便直接转身进了自己生活的地方,要家里的下人去煎药。药很快煎好,大夫端着那药来到陆玦身边,他将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道:这位公子暂时不好动地方,至少今夜,将军和公子便在这里歇息吧将军放心,这屋子暖和得很,也方便得很,若有吩咐,公子直接唤在下便是。

好。多谢。陆玦朝大夫抱了个手礼,道。

大夫一笑,道:将军客气了。说罢他又看向谢乔,对陆玦道:将军叫醒公子喂公子吃药罢。今夜这药VX攻重呺:tbook520,必须要吃。

陆玦放在谢乔身上的手一顿,他点点头:好。

大夫便道:那将军请便,在下先告退了。若有事,将军记得唤在下。

好。麻烦。有劳。

大夫走后,这空间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屋外寒风凛冽,屋里烛火暖黄。

陆玦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膝上还在昏睡的谢乔,便伸了手李白,轻轻覆在他发上。

他静静看着他,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一般。在那既虚幻又真实得可怕的记忆中,他永远闭上眼睛前最遗憾的,便是在那夜,没有再多看几眼这人的脸那时候,这人高高坐在皇位之上,他们之间隔着永远都不可跨越的天堑,他没有那夜一般那样近地看着这人的机会。除了那仿佛于人生中多出来的那一夜,他们只能是君臣,必须是君臣。

烛火发出哔啵一声轻响,陆玦到底还是俯下身,凑到对方耳边,道:乔儿,醒来喝药了。

谢乔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隐隐约约听到了最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虚幻又真实,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陆玦的脸。于是面上下意识浮出一个清浅的笑:怀瑜哥哥。

陆玦揉揉他的发,道:疼得厉害么?

谢乔摇摇头。

陆玦小心地绕开他的伤口将他扶起来圈在自己怀里,谢乔睁大了眼睛,便见陆玦拿了旁边小几上的药,凑到他唇边,道:喝药。

谢乔此时刚醒来,其实意识还有些混沌,只是下意识觉得要听陆玦的话,听陆玦这么说,他便拿了药碗,一口将那药喝了个干净。那药苦极,谢乔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只是药苦也有些好处,谢乔现下倒是清醒不少。

陆玦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糖,他圈着谢乔,将一颗糖塞进谢乔嘴里,道:以后莫要这样做了。

谢乔含着糖的动作一顿,却没回答,只是垂了眼眸。

陆玦突然伸手覆了谢乔的眉眼,谢乔一怔,却也没挣扎。陆玦便道:乔儿,那日出征前,我并非是为了救卢照才与你欢好。

听着这话,谢乔睁大了眼睛,他猛然抬了手放到陆玦腕上,想将陆玦的手拂下,陆玦却用了力,覆在谢乔眉眼上的手没有动摇分毫。

谢乔放在陆玦腕上的手微微发着颤,他大口地喘着气,他觉得,自己刚从无尽的混沌中醒来,便跌入了另一个噩梦,他不敢去想:陆玦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他身子轻轻颤抖着,不敢置信地道:怀瑜哥哥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是不是想起了,上一世我害死你的事情

谢乔的声音发着颤,哑得吓人,陆玦从未听过谢乔这般害怕的声音,他的心突然便被扎疼了。可是,这是谢乔心里的刺,他必须彻彻底底地拔掉它。

于是,陆玦道:是。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我并未经历过,却真实得可怕。

谢乔的身子颤得更厉害,心脏仿佛剧烈地疼痛起来,疼过了现在正渗着血的伤口,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任何话,在人命面前都那般苍白无力

谢乔心脏疼得麻木,他想,他终于,要失去陆玦了

陆玦依旧将谢乔圈在怀里,他覆着他的眉眼,低头吻在他的发上,有些无奈地道:乔儿,你要听我说了什么呀。

谢乔的身子却颤得更厉害,他害怕,陆玦下一刻便要告诉他,一刀两断,哪怕他会原谅他害了他性命的事,也绝没有人会爱上要害自己性命的人,他害怕听到那句不再爱。可是,这是他种下的因,他便必须要承受那种子结下的苦果。

陆玦微微叹了口气,道:乔儿,我那时,从未信过你会害我。我知道你是天子,你便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哪怕你心里并不愿。

我不怪你派人到北境分功,只是怨过你,偏偏派了那两人来时间很短,只有那么一瞬。可也知道,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天子到底太年轻,人心却是这世上最难看透的东西,偶尔识人不明,他不能怪他,亦不想怪他。

乔儿。陆玦抱着他,下巴亲昵地压在他肩上,声音似清泉般清冽:你听清我说什么了么?我说,直到最后一刻,我都知道,不是你要害我,你必定不会害我。他从来都坚信,他教出来的孩子,不会用那般卑鄙的手段害他性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谢乔会害他。

乔儿,不要再自责了。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陆玦抬了覆在谢乔眉眼上的手,捏着谢乔下巴将谢乔的脸转向自己,他直直对上谢乔满是惊惶的眼,便弯了眸子。

你怎地就是不听我说话呢。他道:乔儿,下面这些话,你要好好听清楚才是。这些话,必须要看着他的眼睛说才好。

我心悦你。他弯着眸子看着谢乔的眼睛,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那一世,我便如现在一般心悦你。

谢乔睁大了眼睛,那里面满是不可置信。陆玦倾了身子,吻上谢乔的唇,仔仔细细品尝着他嘴里些微药的涩意。

谢乔仿佛呆愣住一般,乖巧地任凭对方吻着。

一吻过后,陆玦点点谢乔的眉心,道:乔儿,我刚刚说的,你听清了么?

谢乔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他,眼眶却泛着红,半晌,他才开了口,哑着嗓子道:我也心悦你,那时候便心悦你,从很早很早开始,便心悦你。

陆玦弯着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狡黠,他道:我知道。

谢乔倾身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侧,认认真真地道歉:怀瑜哥哥,对不起。

陆玦将手覆在他脑后,轻声道:我说了,不是你的错。我从未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