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叶清风的肚子在叫。
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越发微弱,叶清风在心里咒骂了一声,都到饭点了,还不见人来送饭。
同样饿的,还有情绪一直很低迷的张茜。
“清风,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张茜说着眼眶又红了。
叶清风甩甩头发,别遮住脸,她被打晕时可能头发散了被认出是女人,才和张茜关在一块,她不想吓唬小姑娘,哭起来太麻烦,“应该不会吧,看你身上穿的绸缎,家里肯定有钱,你家人说不定快找到你了。”顺便带她出去。
张茜呜了一声,想到什么,眸子突然定住,“是啊,要是他们敢对我们怎么样,我堂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哥哥是?”
“城隍处的张大人。”
“官小姐啊。”叶清风若有所思,“妹妹啊,我跟你商量个事行吗?”
张茜看向叶清风,她两现在同病相怜,好说话得很。
叶清风挪着臀部,慢慢到张茜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张茜疑惑下,但还是点点头。
说完,叶清风往墙上靠了靠,听到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她的悬着的心骤停,而张茜则是害怕地往她身上挤着。
叶清风长吸一口气,听“咔嚓”一声,来人一身黑衣,不仅面蒙住,连头都遮得严严实实,他身量很高,能看出是个男人。
他的手里拎着食盒,手握成拳头,放在嘴上,轻咳一声。
叶清风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动作都不敢漏了,男人替张茜解了绳子,到她这里,却停住,听他声音低沉,“叶大人武功高强,这绳子就不解了,我来喂大人吧。”
叶清风眉头一皱,他娘的,她怎么就没料到对方会留这手呢。
一碗米饭,简单的蔬菜,男人用汤匙喂到嘴边,吃和不吃是个问题。
叶清风迟疑了一会,还是吃了。
她一口一口地,还不忘挑拣,“你这青菜炒时火小了,不香。”
习惯性地挑食后,叶清风似乎听到对方轻笑一声,她不吃了,“你笑什么?”
男人两眼弯弯,“叶大人还真是豁达。”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说完,男人收拾了碗筷,是不打算喂了。
叶清风舔舔唇角,“那个,你怎么知道我身份?”
抓她就算了,街上走失几个俊俏公子或者小媳妇不足为奇,可对方一口一个叶大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叶大人不用担心,我们不害命,这回是有雇主点名要你,不然我们还真不敢冒这个险。”
说完,男人便走了。
门重新被锁上,叶清风不甘心地尝试磨破绳子,但她发现,这绳子没破她的手得先坏了。
到底是谁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找她呢?
叶清风想不通,她要是知道自己有那么大一个敌人,今天也不会在着了。
听着外头偶尔的鸟叫声,叶清风腹下突然有些疼,该死的,她从被抓来后,就没去过茅房。
司砚暗中走访了卷宗上的两家人,他们对女儿的走失都很避讳,最后司砚还是从他们的邻居口中得知,这两家的姑娘都是跟人未嫁前有了首尾,两家人怕名声不好,走失了也不去找。
作为男人,司砚从小不需要听三从四德这些东西,他只记得儿时每回去学府,姐姐都是会送他到家门口,有次他回头看见姐姐的眼里的期待,以前不懂,慢慢长大后便明白了。
虽然本朝也有女官,但毕竟少数,且大多是独身或者找上门女婿的,大部分人家还是希望女孩以后相夫教子的。
他对这两家人的漠视,不能理解,毕竟是辛苦养大的女儿。
走访回锦衣卫后,四个派出去的白衣,还有徐岩和曹睿也到了。
他刚看向曹睿,还没发问,便听曹睿先替叶清风解释了,“清风她出门去了,正好属下碰见徐白衣,听闻指挥使大人需要人手,便过来了。”
司砚在心里冷哼一声,他是需要叶清风跟自己做事,又不差他一个曹睿。
不过,人都来了,他也不会赶人走。
四个白衣先禀告了下午的收获,他们查到,昨儿晌午只有感业寺的马车从拾到张茜帕子的巷子经过。
大白天地劫人,马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砚看了眼渐浓的月色,:“徐岩你换上夜行衣,和我走一趟。”
曹睿自荐,“大人我也去吧。”
司砚看了他一眼,不能否认曹睿的能力很强,他点下头,三人的分别准备去了。
感业寺后山禅房
无妄一身黑衣跪在地上,坐在炕上的是一个中年发福的僧人。
无妄:“师叔,不是我。”
“呵!”
被无妄称作师叔的忘机嗤笑下,“无妄啊无妄,你可别小瞧了师叔我对你的了解,你打小心思缜密,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干这事。你敢说那帕子不是你故意落的,张家小姐那么胆小,她怎么想得到!”
无妄撇下嘴,冤枉道:“还有无心。”
每次行动的,又不是他一人,还有赶车的无心。
“你唬我呢!”忘机手里的长鞭甩了下,无妄的右脸火辣辣地疼,不一会儿便有血珠渗出,“无心一个哑巴,还要驾车,哪里来的时机偷帕子留下。再说了,我就没见过有人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忘机站起来,扔了长鞭,警告道:“今儿你就在这跪一夜,那两女的交给无心处理吧。”
“吱呀”
木门摇摇晃晃地虚掩上。
无妄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身板挺直,任由脸上的血滴下,他似乎早忘了疼,从第一回被打开始,以后的都是小事。
帕子不是他留的。
他阖目,是无心吗?
他和无心都是流浪的孤儿,因为长相清俊被忘机看中,带进感业寺,那年他九岁,无心七岁。
本想进了感业寺虽然是出家,但至少能吃饱,无妄便很满足了。直到无心被人看中,忘机给无心下了药,回来后无心便哑了。他不需问无心那天发生了什么,因为很快他就遭受到了同样的事,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没有尊严,再没有一丝一毫为人的存在感。
可以说,之后的他和行尸走肉没有差别。
回忆了一会过往,无妄再次睁眼时,冷笑一声,门被推开了。
无心哑了后,便没再前院做和尚,雇主喜欢无心的白发,忘机便让他留着。
此时,无心一头银发如瀑般随性的散着,他背着月光,更显五官的精致,难怪这么多年,那些人已经渐渐厌倦了无妄,却依旧对无心爱不释手。
无心伸出手,似在和无妄讨要什么。
无妄摸了摸袖中的钥匙,缓缓抬头,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是你做的吧?”
无心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又伸下手,无妄知道,这是他在催自己了。
无妄掏出钥匙,交到无心的手上,无心刚收手,他便握住。
无妄目光闪烁,双唇微启,憋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保重。”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住,一起学习如何讨好男人女人,无心第一次出门回来后,他守了无心一天一夜。
他好怕,怕这昏暗肮脏的世界,只剩他一人陷于泥潭。
无心走后,无妄继续跪着,没有表情,两眼无神,这回是真像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叶清风的尿憋得肚子疼,就算她再不要脸,也做不到穿着衣服当着别人面就地解决的无所谓。
张茜看叶清风难受,得知叶清风是想上茅房,这个问题她也解决不了。
二人正发愁时,又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
“啪嗒”
门被推开。
这回不是黑衣男人,而是一个银发妖媚男人,他每走一步,叶清风都觉得是妖怪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