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阳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
我心底蓦地一冷,几步冲过去,横插在他们中间。
那人便停下脚步,把目光从甄阳身上收回来,落到我身上,你又是谁?也是被他骗的?
我警告他,我是你祖宗,管好你的嘴。
我刻意骂得很难听,企图能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来。
那人果然眉头一拧,伸手就要来拽我,你他妈
李彧一下挡在我面前,一副他敢动手就等着被打的样子。
气氛剑拔弩张,周围的队员紧张地涌过来,简祁怆一手搭在我肩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
都住手!未经压抑的声线从我身后传来,分明就是清亮的男音。
甄阳一把拨开人群,站在我旁边。他的头朝简祁怆的方向侧了一下,眼神却没敢对过去,只定定看向面前的队员,
余水,你这样有意思吗?
余水收回手,愤怒的神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嘲弄,哟,不当男人背后的缩头乌龟啦,甄阳?
他说着看了眼旁边一直盯着甄阳的简祁怆,
简队长,你看起来很惊讶,不知道他是男的吗?
简祁怆的眼神有些迷茫,更多的是震惊,阳阳?
余水轻笑了一声。
甄阳就抖了一下。
我能看见他的指尖都在打颤,他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眶中逐渐浮出屈辱的泪光。
哈哈哈哈,不是吧?以前你只是娘,现在还变性吗?余水的笑声很恶劣,我简直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笑。
甄阳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余水。
大概是当着简祁怆的面被揭穿,愤怒和屈辱冲破了以往的怯懦。甄阳的身体明明还在本能地畏惧,眼神却异常坚定,好笑吗?
他朝前踏了一步,死死攥紧了拳头,是,我是男的怎么了,是男的就不可以喜欢粉色吗!是男的就不可以穿裙子,喜欢男人了吗!
甄阳说到最后,几乎是压抑着低吼,像要把他过去受到的欺辱都发泄出来。
我的心口又闷又痛,我握住他的手腕,希望能给他点力量。
你们,你们以前,就因为我穿粉色的衬衣,就对我做那些过分的事!甄阳说到这里一滞,过去那些糟糕的经历像被破开了一道闸口,在这一刻泄了洪。
汹涌地,席卷着,将他淹没。
他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塌溃散,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出来,
你们才恶心你们才恶心呜呜呜
对面的队长还算明白人,拉了一下余水,够了,既然是认识的人,何必揭短?
余水的气势这才弱了一截,却依然嘴硬,我又没做错,他假扮成女的,骗简队长感情,我揭穿怎么了?
我们这边的队员本来还因为余水的恶语相向而气势汹汹,听到这里蓦地一静。
有几个老社员大着胆子去看简祁怆,却见后者低着头,楞楞地直立在原地。头发遮了半边脸,看不出情绪。
余水见我们这边的队员没有出声,便大着胆子得寸进尺,甄阳,你本来就恶心,你
我实在听不下去,拳头捏得咯咯响。
什么球队的规则,统统放他娘的狗屁!
我脚步一抬正要冲上去给他一顿社会主义毒打,却有人比我更快。
我只看到一个人影从旁边冲出去,余水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就被拽着衣领提起来,脚尖都离了地
对面的人惊呆了!我们这边的人也惊呆了。
简祁怆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鼓胀,他攥着余水的领口,指节用力到发白。
一头卷毛还是汗湿的,搭在额前,遮住了眼睛,却有凶戾的眸光从发丝间透出,
啰嗦。
余水的嘴张了张,他的脚悬在空中蹬了两下,喘不过气,简简队长
简祁怆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
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他也轮不到你来欺负!他喜欢什么,爱扮成什么样子,想怎么瞒我,都是他的事!
简祁怆的肩平直,背宽广,身影笼着融融的场灯灯光,有一瞬间我竟觉得他真就像二次元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他站在甄阳面前,挡去所有风雨。
简祁怆的表态就像是一种信号,他用言行告诉在场所有人:不管甄阳是谁,他都护着。对面的队长见状,连忙过来打圆场,
怆哥,算了吧,算了,余水,跟甄阳同学道个歉。
我凭什么咳咳咳!
你也没资格道歉,简祁怆松开余水,后者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简祁怆的影子覆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吐出两个字,乐色。
甄阳早在简祁怆冲上去拽余水的衣领时,就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大颗的泪珠从他眼眶里滚落,顺着脸颊滑下,砸在塑料地板上,啪嗒啪嗒地,碎成一瓣瓣泪花。
特别是当简祁怆说,他喜欢什么,爱扮成什么样子,想怎么瞒我,都是他的事时,甄阳哭得整个人都在抽噎。
我感觉他几乎要背过气去。
简祁怆对那边的队长说,阿肖,你还是我的朋友,但以后我们两队就别再拉比赛了。
肖队长眉头一紧,怆哥,这是私人恩怨,不必扯到两个队头上。
不了。我见了就会想起来,我难受。
简祁怆说完,走过来,站在甄阳面前。
甄阳化了妆,这会儿哭得妆全花了,假睫毛还挂了一半在眼睛上,黑色的眼线液混着眼泪,抹了一脸。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唯独一双眼浸润了泪水,悲伤的情绪泡在眼泪里,睫毛一眨就有眸光破碎,清润得惹人心疼。
简祁怆叹了口气,扯起背心给甄阳脸上擦了擦,又拿了球队外套搭在他头顶,挡住别人的目光。
走吧,单独谈谈。
甄阳的手还拉着我,他垂头哭,脚步不动。我感受到他在害怕,我为难地看向简祁怆。
简祁怆看了我一眼,阿晔,松开他。说着他拉过甄阳另一只手,走吧,我们先走。
甄阳跟着简祁怆走了,我们这边的队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水的行为无疑很过分,但大家和甄阳的关系不深,没到能破坏队规大打出手的地步。更何况在他们心里,甄阳还隐瞒了性别和简祁怆在一起。
我觉得我有必要同他们澄清,
甄阳不是故意扮女装骗感情,他只是一开始被社长误会了性别,后来又动了真情,才一直拖到现在没说。
周静西立马反应过来,啊,今天他还说要自己说出来的。
我说,他本来打算今天我们赢了就跟社长坦白的,结果晚了一步。
社员们的表情这才松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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