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深秋,夜里很凉。
他深夜从酒吧回来,修泽蹲在门外,饿着肚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他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老师,你不要我了吗
他蹲下去,碰了碰少年冰冷的手,老师没有这么想,为什么这么问?
我打不通您的电话,我打给了沈师姐,沈师姐说,您去相亲了老师,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有些生气地道: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脱下风衣外套给修泽披上,开了门,看到一桌子已经冷透的菜,心中百般滋味无法言说。
后面他拒绝了所有的相亲,无论家人如何苦口婆心。
噩梦过后的修泽,抓着乔越的手,睡得很香。
乔越就这样坐在沙发旁,陪了修泽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乔越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变成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
天已经大亮,雪已经停了,窗外白皑皑的一片。
如果不是鼻尖的香味,他会以为昨晚是一个梦。
醒了?
修泽坐在餐桌旁,正在给吐司涂上一层果酱,听见动静朝这里看了一眼,动了动唇。
乔越撑起身体,朝那边看过去。
桌上是刚做好的早餐,有煎蛋,吐司,培根,冒着热气的牛奶,两副碗筷放在桌子两侧。
恍然间,让乔越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可是梦中的那一桌子菜,早已凉透,最后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乔越起身一边叠着被子一边说: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我家,昨晚在我家睡了一晚不够,现在还有兴致在我家做个早餐。
修泽慢条斯理将口中的食物嚼碎咽下才开口。
我不是喜欢这里,只是在国外,有的时候,我会突然很怀念这里的饭菜。
窗外的雪色落入修泽那双漆黑的眼眸,眼底的落寞,孤单,伤心以及一些乔越看不懂的情绪,像池水一样荡漾开来。
当然,也只是怀念而已。修泽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乔越脸上,语气有几分嘲弄,并没有其他意思,乔老师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乔越收回目光,同时收回思绪。
修泽又道:没有老师做的好吃,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
一顿早餐,吃得万分沉默。
乔越以为修泽吃完早餐便会离开,然而并没有。
航叔,房间帮我退了吧,嗯,我住这里。
挂了电话,修泽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一条腿,打开电视,一系列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你堂堂国际巨星,住不起酒店吗?正在洗碗的乔越朝那边瞥了一眼。
修泽短促地笑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低沉动听的嗓音中夹着慵懒。
那倒不是,只不过,住酒店容易被狗仔盯上。我没带保镖,航叔一个人可拦不住记者和粉丝。
所以,你这里最好。修泽唇角含笑,饶有意味地盯着乔越洗碗的背影,谁会想到,乔大经纪人,天景娱乐副总,家里会藏着个人呢?
水龙头的水还在流,乔越洗碗的动作却僵住。过了很久才找回一点思绪,重新刷碗的动作。
你在国外发展得这么好,我以为,你不会想回国了。
乔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波澜。
我确实没想过回国,怎么,你以为,我是要回国发展了?
修泽爽朗地笑出声,似乎心情大好,他起身继续说着,公司给了我假期,我趁这个机会,回来看看。顺便,参加沈师姐的生日宴。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久。我的假期总共一周,现在还剩六天,这六天的住宿费我会按照酒店标准付给你。
手里的那只碗被水冲刷得锃亮,乔越还在惯性地刷着,像是一台失去思考的机器。
原来是这样。乔越点点头,像是回应对方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也对,你在国外前途无量,怎么可能会想回国。
也不是没有可能。
修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贴得他很近,鼻息几乎喷在他后颈,声音也是十分亲昵。
如果乔老师想我留下来,或许,我就真的不走了呢。
乔越身体一僵,洗碗的动作也僵了下来。
可是,乔老师要用什么身份留下我呢?修泽举止无不亲昵,声音无不暧.昧,可是身体却一点都没有碰到他,当然,用前任经纪人的身份来留我,是没用的。
虽然对方身体一点都没碰到他,可是靠得这样近,他几乎整个人被对方的阴影笼罩。
乔越呼吸有些错乱,他朝旁边挪开一些,没有感情地说着,我没有说要留你,国外很好,你选择留在国外也是可以理解的,人总是应该往前看。
是么?修泽朝前一步,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在阴影下越发显得深沉,我其实真的不喜欢国外,就像五年前,我多么希望你能赶来机场,对我说一句,不要走了。
可是最后,我连你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坐在飞机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心像被冰雪覆盖,再也没有春天。
乔老师,这些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乔越被对方逼到角落,碗跌落水池中,水花溅在两人衣服上,没人去管。
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最熟悉,也最陌生。
以前的少年爱憎分明,现在的这个男人,他恨你,却对你温柔地笑着。
第33章如何补偿
乔越当然知道,修泽恨他。
五年前他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同时做好会被修泽恨的心理准备。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啦啦地流,房间里的气氛却像是死了一般。
乔越后背抵在墙角的柱子上,围裙下的双手握成拳,他没说话。
修泽将他框在墙角,居高临下睨着他,眼神变得很冷。
我恨你在我拿了最佳新人奖事业上升期把我送出国,我恨你把原本该属于我的角色给了顾斐,我恨你不动声色与我解除合同,我恨你没有问过我的意愿擅自帮我做决定,我恨你在我满心欢喜想要跟你分享的时候泼了我一桶冷水,我恨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永远比不上你的学生,我最恨的说到这里修泽顿了一下。
乔越尝试推开修泽,他用了九分力道。面前的人不动如山,反而更加放肆地朝前倾了一些,视网膜里映着他的脸。
我最恨的,是你到最后,连过来送我一下,都不愿意。
如果是顾斐或者沈师姐,你不会送他们走,对不对?因为他们是你最亲爱的学生,而我不是。
乔老师,你说,你为什么就这么偏心呢?
最后这句话语气软了几分,像是曾经无数次,眸子莹亮的少年窝在他怀里,撒娇地喊乔老师。同样的语气,但面前的这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乔越别开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修泽说他偏心。
偏心吗?或许是吧,只不过上辈子,他偏心的是修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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