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明殊自己看来,他现在这副怂样也的确有些可笑了,但直到现在,他却依然无法坦诚地去承认什么。
因为感情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致命了。
桓意在听见秋明殊的话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失落,他的神色依旧如常,对着那名男侍说了两句答应立刻前去之后,这才又回过头来对秋明殊道歉看来暂时没有办法带你去岛上逛逛了。
秋明殊毫不在意,甚至还想把人送到门口没关系,我正好打算去看看傅蕴和。
桓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分明已经将秋明殊的心思看了个明明白白,却并未揭破,反倒露出了纵容的笑意那我就先离开了。
好。秋明殊立即应道。
桓意又道替我劝劝傅蕴和,我暂时没有机会去看他,但我与裴真还算熟悉,他这次随雁妃离开,或许并不是对自己的事情全无考虑。
秋明殊点头好。
还有莫飞鸾和景歌他们,虽然有莫飞鸾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们或许还不太清楚凤麟洲和西陆女子为尊的习惯,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还得麻烦你去看看他们。
秋明殊接着点头好。
等我谈完事回来,我们也去海边看看,听说凤麟洲有准备特别的表演。
好。
片刻后,回过神的秋明殊
桓意原本是正经叮嘱着秋明殊的模样,听到后者的回应,他终于没绷住脸色,偏过头笑了起来。
秋明殊觉得自己大概是和肩头上那朵没有头脑的玉焰花待久了才会犯这种错误,他无奈又忍不住觉得好笑,既然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也没有反悔的道理,只是觉得自己仿佛被桓意所天生克制,总会不知不觉踩进他的套路里去,不管这套路究竟有多幼稚多无聊。
他点头道如果你来得及的话,我们去看看。
桓意回应了秋明殊,终于转身离开了院落。
秋明殊盯着桓意的背影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叹了口气,这才转身来到傅蕴和的房间外面,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先前他说自己要去看傅蕴和,倒的确不是故意说给桓意听的借口,而是真的对傅蕴和有些放心不下,他和傅蕴和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当初教习化妆术的关系,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少,傅蕴和也算得上是他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秋明殊知道傅蕴和的脾气并不算好,所以也并没有几个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现在裴真不在,这里能够与他说得上话的,大概也就只有自己了。若自己也不管他,或许他会当只鸵鸟在房间里面缩上好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秋明殊又敲了敲门,他不确定傅蕴和会不会愿意与自己交谈,正想着是不是该多给傅蕴和一段时间调整心情,却突然听到门内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不过片刻,房门自里面被人打开,傅蕴和形容憔悴的站在房间里面,睁着有圈青黑的眼睛,朝着秋明殊有些茫然地看了过来,似乎还没能够反应过来秋明殊为什么会来敲自己的房门。
秋明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傅蕴和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摇头走进了他的屋子。
进屋将这密闭漆黑房间的窗户打开,又将桌上凌乱的东西收拾了下,秋明殊回头见傅蕴和还站在原地愣住了似地没有动静,忍不住自己上前将人给拉到了桌前坐下。
傅蕴和坐在秋明殊的面前,到这时候才终于微微抬眼,朝着他看了过来。
秋明殊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肩头的玉焰花就已经晃着花瓣躲到了秋明殊的身后。
大概是因为傅蕴和精通阵法,懂得利用阵法力量,且并不害怕玉焰花所带来的幻术之力,所以玉焰花在见到傅蕴和的时候会本能地感到害怕,就像是玉焰花在面对桓意的时候那样。
秋明殊没有去理会玉焰花的反应,他观察着傅蕴和的神态,低声问道你想说点什么吗,或许说出来会好过些。
傅蕴和紧抿着唇没有出声,不过眸光晃了晃,倒是终于有了点反应,像是个活人了。
秋明殊将不久前桓意向自己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傅蕴和,接着又道我和陛下想得同样,离开皇宫的路上我与裴真同行,大概也能够看出他的习惯,他不是不会给自己留后手的人,虽然现在他被西海棋圣带走,但我想他不会出任何问题,你们只是暂时的分别而已。
秋明殊最后的那四个字终于触动了傅蕴和,傅蕴和眼珠动了动,他抬起头来,终于苦笑了声,开口声音嘶哑地道你说得没错,或许只是分别而已。
他复又低下头来,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压抑着声音道但我却连这么短暂的分别也没有办法忍受。
秋明殊无言地拍了拍傅蕴和的肩头,没有出声,他知道傅蕴和既然已经开了口,接下来必然会将那些憋了很久的话给说出来,有时候他们难过的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独自苦闷,其实不是当真想要独处,不过是没有找到将话语说出的契机。只有真正将话说出来才能够慢慢的去解决这件事情。
这些都是秋明殊上辈子所学过的东西,当然其中也有着妖妃系统智力属性的加成,他上辈子身在组织当中,需要执行的任务多种多样,需要对心理有着更多的了解,所以这些关于人心的分析自然必不可少。
甚至于他还懂得如何攻破人的心理防线,找到人们心中最大的弱点。
当然这样的技能并不是任何时候都管用,还需要某些契机。
而正如同秋明殊所想的那样,傅蕴和在这之后,的确开了口。
他说的是自己和裴真之间的故事,在不久之前,秋明殊曾经在西海居当中见到裴真,并听裴真说起过这个故事,年少的师兄弟相互竞争也相互依靠,最后两个少年离开师门下山闯荡江湖,慢慢的在云陆混出名气。
不过与裴真所描述的不同的是,裴真所说的故事里面充满了柴米油盐和各种各样的琐事,有许多无奈也有许多关于师弟的趣事,而傅蕴和的故事里却只有快意恩仇,以及关于少年人无穷无尽的梦。
秋明殊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正是裴真的存在,才让傅蕴和的江湖没有沾染上半点的尘俗气息。
而时至今日,傅蕴和显然依旧不清楚裴真究竟跟在自己的身后做了多少事情。
他哑着嗓子道从前不管任何时候,都有师兄在身边,我那个时候烦他,觉得他总爱多管我的闲事,好像总以为我不会照顾自己,每天板着个脸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偏偏他还比我厉害,阵术也使得比我好,我做什么都没办法反抗他,每天被气得咬牙切齿,只能期盼有天能够在阵法比斗中赢过他。
秋明殊默然听着,却听傅蕴和立即又道但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他,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将我当成个可靠的人,我是他的师弟,是比他要小两岁,但我已经可以自己独立解决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自己扛着了。
说到这里,傅蕴和忍不住苦笑了声,他抬起手捂住双眼,声音哽咽道但我才发现我真的不行,没有他在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第69章
秋明殊从傅蕴和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送着寒凉,但因为身上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西陆男子衣着,所以秋明殊并未感觉寒冷。
他现在好歹也算是找出了这身衣服的优点,不禁自嘲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