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走。”
姜萱微微撩起一线车窗帘子,看那辆越走越远的大车。这什么破运气?甘氏的别院在隔壁,还恰好碰上甘逊回城。
她抿了抿唇,吩咐刘大根:“你回城一趟,将这事传予郎君知晓。”
应无碍的,但要以防万一。
……
这一则插曲过去,姜萱吩咐加速。不过他们没有直接徐乾别庄去,而是拐了一个弯绕上岔道,真的往陈父坟墓方向绕了一个大圈,再三观察确定无碍后,这才掉头,绕侧门进了庄子。
徐乾并没有广而告之贵客临门,而是借口庄头亲戚,将姜萱四人安置在最后头近山的最后一排房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就能后遁。
因为绕了一大圈,抵达时已经午后了,打发了庄头,安排陈小四等人到远近必经之道盯着,接下来就是等待。
卫桓说,夜里他和符非等人会设法出来,到时再仔细商议。
时间总觉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天色发暗,草草用了晚膳,天就黑齐了,乍暖还寒的仲春里,姜萱在廊下踱步等着,一直等到午夜,才终于等到人。
“怎么这么迟?”
迎上去问出一句,才发现卫桓是独身来了,姜萱心里又是一惊,急问:“怎么就你一个?符非他们呢?!”
莫非事情出现了什么变故?
“莫急,你听我说。”
卫桓缓声安抚着,拉着她的手往院外空旷处去了。
檐下挑起一盏灯笼,光晕随风微微晃动着,姜萱这才看清,今夜卫桓目光似格外不同。
神色冷峻依旧,只一双黢黑瞳仁深如浓墨,眸底隐隐有暗光滚动,如黑豹潜深夜,蓄势待发。
她不禁问:“怎么了?”
姜萱有种隐隐的预感,情况有变,但或许……未必都是坏的。
卫桓举目,远处是南方黑黝黝入巨兽蛰伏的定阳城:“阿寻,情况有变,我们暂不走了。”
“今日上午,定阳接了晋阳一封手令。此令乃通侯亲发,命上郡接令即点十三万大军,奔赴肃城,合军伐战三胡。”
“今日丁洪已点齐十三万军,大将五员,其中……”
卫桓转过身来,挑了挑唇角:“有我。”
……
晋阳,太原郡治,也是整个并州的军政核心,通侯王芮的长驻之地。
并州算是通侯王芮的地盘,他实际占据太原、上党、西河、上郡、雁门共五郡,超过七成属地。丁洪这个外驻上郡的郡守,正是他的心腹。
这五郡,都位处并州中南,而北边则是羌、氐、鲜卑,还有匈奴盘踞,势力犬牙交错,时时发生交火,双方恩怨极深。
这次事件的起因,还得由通侯之母吕氏说起,里头又涉及了先前大败的西羌先零部大酋长柯冉。
柯冉大败于定阳军之手后,损兵失地,不得不往北迁退。昔日傲视群雄的大酋长被迫低下他的头颅,不过他了得,竟说服了鲜卑首领达奚和赤氐首领轲茂结成同盟。
这些外胡,一直对南并州虎视眈眈,既结盟,就意味则即将兴起一场大战。
挑衅频频。
只不过,通侯一直采取保守的防御态度。毕竟北边多处于长城之外,不好驻防还更加苦寒,偏胡民又多,打下来也是块硌牙的鸡肋。
直到上月下旬。
通侯之母自晋阳北上雁门,回娘家贺老父八十大寿,怎知在回程途径洛县时,被冒充流匪的鲜卑兵截住,护卫血战被屠尽,通侯母吕氏被掳。
鲜卑达奚放言,要通侯割让雁门郡,否则他也不嫌疑吕氏人老珠黄,委屈自己纳其为二十三房妾室,给通侯当个便宜爹云云。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通侯王芮怒发冲冠,立即连连下令,点齐大军四十万,于本月中旬发兵伐鲜卑。
除了晋阳本身驻军点了二十万以外,另外他还立即发下手令,在其余四郡同样点了二十万兵。
上郡这次占大头,因为它本身驻军多,又刚刚大败先零部除去了大对手,留下数万军士驻防即可,点足十三万。
接令以后,丁洪不敢怠慢,忙忙就点足兵卒,并其上的五员率军大将。
其中,就有卫桓。
姜萱抬眼:“这是个好机会,丁洪必欲在此战伺机除你。”
战死,还能有必这更加干脆利落毫无诟病的方式吗?
卫桓点头:“必是。”
两人对视一眼,卫桓冷冷一挑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来得好!
正正合他意。
是啊,战死很好,还能有比这更合情合理永绝后患的杀人灭口方式吗?
丁洪想杀他给儿子复仇,他同样也想杀了丁洪解开眼前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