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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出风头后这一病,谢莫如又没少收礼,就是四皇子这知道内情的,也要装个不知情,收拾了份药材啥的,给五皇子府送了去。
谢莫如挑了些上等滋补的补品,给苏妃送了去。苏妃倒是知道五皇子去向的,不然,凭苏妃的性子,五皇子总这样病着,她定要担心出个好歹的。当然,知道五皇子去了江南,苏妃也没少担心。只是,去江南的担心,苏妃到底是忍得住的:儿子既有这个机会,缘何不能争上一争!
虽然有风险,但自来争那个位子的,没有不冒风险的!
苏妃笑道,“以后不要再带这些来了,上次你送来的,还有许多呢。我这里什么都有,倒你近来,府里宫里两头跑,多顾着自己些。”苏妃不理宫事,也知道谢莫如一直在忙。慈恩宫的宴会她没去,但也听说了,宫里有些小宫人小内侍的私下都会说闽王妃好风采。闹得苏妃也跟着沾光,她近来待遇一直不错。
“都料理清楚了,现下无非就是府里的事。”谢莫如接了大宫人奉上的茶,道,“母妃也知道,我们府里向来清净,都是守规矩的人,一向事少的。殿下用了窦太医的药,也好转了,特意让我进宫同母妃说,不要挂念,等他大安,就进宫来给母妃请安的。”
苏妃这把年纪,经的事多,也历练出来了,闻言叹道,“夏秋转凉,最易为时气所感。窦太医医术是极精湛的,听你这样说,我也放心了。”又问,“烧可退了?”
婆媳俩人有鼻子有眼的说了回“五皇子的病情”,谢莫如未在淑仁宫用午膳,就告辞出宫去了。
回到府里,换了家常衫子,用过饭,坐在榻上,一面吃茶,一面听紫藤禀事,紫藤道,“头晌苏侧妃娘娘的母亲过来了。”
谢莫如端茶的手微微一滞,道,“今儿既非初一也非十五,苏太太来做什么?”
“说是家里庄子上新得的鲜果,给苏侧妃送些来。”紫藤自小跟着谢莫如,到了年岁原该配人的,紫藤禀了谢莫如,并没出去,是要一辈子跟着谢莫如的,她深知谢莫如的脾性,道,“我命人同苏太太说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您不在,下头人也不敢改规矩,请她正日子再来。”
谢莫如颌首,将茶盏放到海棠茶几上,道,“待苏太太来了,你叫人留心苏氏那边儿。”反常既为妖,这苏氏就不是个心静的,苏氏这等家教,可见苏家是何家风了。这般急吼吼的上门儿,定是有事!
苏氏并不晓得母亲上门被拦的事情,谢莫如一向治府极严,府里得用的下人都是闷葫芦一型的,无人敢多嘴传什么小道消息。更何况,内宅素来是谢莫如一人独大,谢莫如说一,五皇子没说过二,下人们哪个眼瘸啊,自然不敢有二心。
尤其谢莫如跟前的人,谢莫如是正妃嫡母,一心一意的服侍,以后只有更体面的。
譬如紫藤,她身份所限,不好说苏太太的不是,心里都觉着,倘真有什么要紧事倒还罢了,就送几个果子,苏氏在我们王府是不是八辈子没吃过果子啊?你晚送几天,是不是这果子就没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的没眼力。连带苏侧妃也是,王妃每天大事小情,多少事忙不过来呢,也不知好生约束娘家人。
苏太太果然十五就上门儿了,于氏徐氏的母亲也都来了,五皇子府向来是这样的规矩,初一十五,侧妃娘家可来人探望。谢莫如并不是刻薄人,也不禁着侧妃娘家人上门,但要守她的规矩。三位太太与谢莫如见礼请安,略说几句话,谢莫如就让她们各去侧妃院里与自家闺女说话去了。
苏太太见着闺女就是眼泪汪汪,辛酸无数啊,想闺女为五皇子育下两子,这般功劳,她做亲娘的,想来瞧瞧闺女,就因日子不对,便被打发回去了。她倒是没什么,但可想而知闺女在皇子府何等艰难了。
苏氏一见亲娘这样,还以为家时出啥事儿了呢。苏太太到底是亲娘,并不说前番的事,只道,“没事,见着娘娘,我心下高兴。”倒是苏太太身边儿的侍女伶牙俐齿道,“哪里是没事,娘娘不晓得,前几天咱们庄子上的红果熟了,太太特意挑了最好的头茬给娘娘送过来,王府的管事说什么,不是探望的正日子,硬是没让咱们太太进门!”
苏太太忙斥,“好个多嘴的贱婢!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
那侍女连忙跪下叩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心疼太太,心疼娘娘。”
苏氏倒认得这侍女,叹道,“小圆起来吧。”又与母亲道,“娘不与我说,倘不是小圆说破,我竟也不知。”
苏太太拭泪道,“原也是王府的规矩,我一时没想到,今儿带来也是一样的。娘娘在家就爱吃咱们庄子上的红果,今年做了蜜饯,一并给娘娘带了来。”
见母亲一把年纪强忍心酸的模样,苏氏眼圈儿也不禁红了,道,“我在王府,也什么都有的。王妃就是规矩严些,待我们是极好的。说来这么大的府里,也不能没了规矩。”嘴里这样说,心下满是无奈。倘她得宠,想还能说上话。偏生不得宠,当然,下人也不敢慢怠她,她膝下二子,以后怎样也不会差了。只是,府里的事是甭想插手了。王妃又一向肃穆,这样的事,她不提,王妃也不会提。但倘她提了,必得没脸。
苏氏伤心还不只母亲被拦门外,她虽说有两个儿子,且母亲也劝过她,有儿子,日后就有倚靠的。可她青春正盛,也就刚进门的时候,有过几次承宠,近几年,五皇子就从未登过她的门儿。更叫苏氏摧心肝的是,有一回五皇子见了她,竟把她认成了于氏。可见五皇子是连她长啥样都记不得了。这事儿想想就虐心啊!
母女俩各自伤心,垂泪半晌,小圆也被带下去吃茶,母女二人方说起体己话。苏太太上遭不到探望的日子就上门,本就是有事的。憋到现下才说,实在把苏太太憋的够呛,苏太太悄与闺女道,“我听说,五殿下不是真病?”
苏氏吓一跳,连忙用帕子掩了唇道,“娘,这事儿可不能胡说!如今窦太医三日一复诊!我们殿下怎么可能是装病!”
“哪里是胡说,前儿我去承恩公府,寿安老夫人这样丧仪,陛下太后皇子们都去了,就五皇子没去,大家都在说呢。”
“我们殿下一直病着,近来因着朝廷的事操心,病情又重了几分,哪里去得了?再说,生病的人,原就不好去丧家的。而且,王妃不是去了么,长史官肯定也去了。”苏氏虽然有些郁闷自己全无宠爱,但也清楚,阖府都指望五皇子呢。故而,抛去那些是是非非,苏氏天然就会为五皇子说话。苏氏颇为不满,道,“总不能我们殿下病成这样,还非要我们殿下拖着病体去承恩公府吊丧吧。我们殿下可是正经的皇子龙孙,贵重着呢,倘因着去承恩公府吊丧再加重的病情,承恩公府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我这也是一说。”苏太太道,“要只是这话,我也就不来了。承恩公府再怎么也不敢抱怨五殿下的,不过是些别个人叽叽咕咕。可前番,你堂兄自南面儿回来,说是在南面儿见了一人,酷似五殿下。你与我说实话,这些天五殿下生病,你见没见过五殿下?”
苏氏还未在意她娘的话,道,“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侧妃,每月初一十五去王妃院里请安,平日里都不必过去的。不要说殿下这病着,就是殿下身子安好时,等闲我们也见不着的。殿下回府不在前头议事厅书房,就是在王妃院里。”
苏太太倒也知道这事,忍着不满道,“平日里如何,当然要听王妃的。可殿下生病,你们做侧妃的,理当侍疾。”这个机会也不给侧妃,谢王妃也忒霸道了吧。
苏氏叹,“我们哪里说得上话。”
苏太太低声道,“你想个法子去瞧瞧,是不是五殿下真的去了南面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堂兄在南面儿做生意,都说那边儿不太平,连忙坐了车马回帝都来。谢王妃就是天大本领,这府里终究是指望着五殿下的。五殿下万不能出事啊。不为别个,你也得多为大郎想一想,是不是?”
苏氏蹙眉思量,道,“那待我寻个时机,过去看看。”
苏太太人欣慰的望了女儿一眼,道,“就是这样。得不得宠的,反正你是有儿子的。这府里,小事不必计较,可大事,你得心里有数才行。”
苏太太饭都未用,便出府回家去了。
于氏徐氏二人的母亲,都是在女儿院里用了午饭方去的。
紫藤当晚同谢莫如说了苏氏那边的事,谢莫如道,“苏氏定要过来的,倘我不在家,你也不必很拦她。”又命人叫了杜鹃姑姑过来,谢莫如吩咐道,“叫人盯紧了苏家,查一查苏氏那个堂兄是什么来历。”
谢莫如身为王妃,哪怕现在府里有“五皇子在养病”,她也不能成天在府里,事实上,需要王妃出面的场合颇多。尤其皇家现在人丁兴旺,哪个月都得有几桩要谢莫如出面的场合。
何况,就算没有这样的场命,谢莫如也会给苏氏创造“机会”,便约了六皇子妃去三清观拜三清祖师,给五皇子祈福。谢莫如一向与天祈寺的文休法师走得近,此次去拜三清,就说是想多拜拜神仙,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六皇子妃铁氏是道家信徒,她们都是皇子妃,既约好了,自然是提前命人去观里打了招呼,三清观上上下下都打扫干净,自掌教玄明真人,到最下面的小道童,都收拾的妥妥帖帖,在山门前相迎。谢莫如是做嫂子的,自然先开口,“有劳道长了。”
玄明真人是位发须皆白的老道人,宣一声“无量天尊”,行止颇是不卑不亢,配着银发如雪,两弯寿眉,山风拂过,宽袍广袖,衣袂翻飞,倒也颇有几分神仙风采,道,“娘娘玉驾亲临,可见是与我三清有这段缘法。娘娘请——”自己亲自相陪引路,说些观中风景建设。
谢莫如听得也很认真,与六皇子妃时不时低语几句,说到《道德经》《南华经》,老庄名篇,谢莫如也是信手拈来。玄明真人眼神都亮了三分,更加与谢莫如说起道法来。当然,玄明真人也很敏锐,发现谢王妃对于经文中的文化有些兴趣,对于神仙之流则是不信的。他也就不提神仙那一路的事儿了。
除了探讨道家学术,谢莫如还问了问这三清观的事,道,“不知真人有弟子多少,观中道人几何?”
玄明真人道,“老道亲传弟子十人,观中大小道人五百。帝都道观在录道人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