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段费被刺激得猛一拍桌站起来,手指指着江一鸣的鼻尖发抖。
江一鸣轻轻挪开段费的手指,目光直视段费的眼睛:你十岁丧父,十八岁丧母,家中积蓄皆因父母重病花得干干净净。
段费抖了抖嘴唇,你一定是在网上搜过!
二十六岁踏入音乐行业,虽得人赏识,却因斤斤计较而惹怒投资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但又因祸得福,结识了如今的妻子。三十岁成婚,三十五岁得一子,三十七岁成为乐坛大器晚成的音乐制作人。江一鸣继续往下说,他每多说一句,段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知道他年轻过往的人不多,更少有人知道他和现在妻子相识的契机。
段费身体晃了晃,看着江一鸣的目光里带上一点惊慌: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是你找的我,你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江一鸣微微扬眉,话里三分意外七分嘲讽。
段费合上嘴,心里咯噔一慌。
他在训练营的舞台上被江一鸣戳破心事后,纳闷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后来得到圈里一个朋友的介绍,才知道江一鸣除去一个选秀素人的身份外,还有一层身份。
十六岁起就替人看相定风水,香江的富绅不惜搭乘飞机远道而来,只为见他一面,定下商铺住宅的地址;
前地下赌|场无冕之王钟义,一场急病去了大半条命,江一鸣移了前院几盆花,改了院落乾坤布局,不过三天功夫,那位无冕之王就又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关于江一鸣那一手神乎其神的本事,段费从他朋友那儿听了不少,从致富之道,到救人性命,再到台上江一鸣又一语道破他的婚姻大危机,段费病急乱投医,下意识地把对方当做是个能解决各种问题的神棍,只想找对方解决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
但是这会儿,段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既然江一鸣能解决那么多麻烦,那这些摆在明面上的本事不过是冰山一角
但凡他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但凡他要找出的秘密,都能找到。
段费望进江一鸣那双焦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苍白狼狈的倒影,他猛地一颤,往后倒退两步,带翻玻璃茶几,摔进一片玻璃里。
江一鸣皱了皱眉,段费身上被玻璃碎渣割开好几道血口,还有玻璃渣扎进了露在外面的肌肉里。
他掏出手机拨了120,然后看向段费,你命中本该三十七岁才得一子,你却让那个孩子提前了两年降临人世,凑纯阳八字出世。八字纯阳之人,克妻克母,你妻子虽然难产,却贵人福厚,仍是母子平安。你借亲生血肉的阳气,冲洗自身晦气,改命改运。你虽一脸穷酸面相,但仍逐渐有钱财进袋。
他说完,反问道:我说的对么?
段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有搭话,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血从玻璃扎伤的地方汩汩流出,分不清是手腕还是手筋上的尖锐钝痛刺得他眼睛发红。
那孩子提前两年降世,佑体的阳气又被亲生父亲夺走,没活过一岁就夭折了。纯阳之子夭折那孩子死相一定很可怕吧?江一鸣看着段费。
段费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手腕上的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那天半夜,我像是有所预感似的,阴差阳错起身去看他。他躺在婴儿床里,脑袋像是充气胀了开来一样,眼睛翻白、翻成了全白,身上皮肤胀成紫红色,烫得吓人。
我急忙伸手去抱他,没想到抱起来就像是抱到了一块烙铁,烫得我下意识丢了出去。
他说着,终于抬起头看着江一鸣,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把我孩子丢出了窗外。
他说完,蓦地惨笑一声,又垂下了眼睛,低声继续说下去:那会儿我们还住在旧房子里,十七楼高,我整个人大脑都空了,不敢相信那是我做的。
我连忙把老婆喊起来,指着那空了的婴儿床,却懵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老婆以为孩子爬出来了,后来又以为是被人偷了,她到处找,又报了警。
我趁机连忙去楼下找,但怎么也没找到孩子的尸体。
孩子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段费轻声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
他先前告诉江一鸣孩子不见了,并非说谎,他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孩子的尸体,哪怕天亮后,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也不曾听说有人发现了什么死婴。
后来我们搬了家,我和老婆都没法继续在老房子里待下去。
过了两年,我发现老婆总往家里带回奇怪的东西,看见这些东西,我就想到当初告诉我如何转运的老道士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拿我孩子的命换来的,我绝对不会兴起这样的念头!死也不会段费低声喃喃,不知不觉整张脸都是涕泪。
你现在的富贵钱财,都是在透支你今后、乃至来世的福运,事实上,你透支来的钱财富贵也快到头了。江一鸣说道,他目光落在段费流血的手腕上。
段费摇头,事实上这几年哪怕钱财再多,依旧无法填补上他内心的空虚。
我只想弥补我老婆我只想再抱抱我的孩子
外头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江一鸣走到窗边往外看去,救护车驶进了小区的窄巷里。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江一鸣开口,你是怎么找到那个教你转运的老道士的?
不是我找到他,是他找上我的。
段费抬起头,看着江一鸣,眼里一片猩红:他是我这辈子的噩梦起源。
他话音落下,门外传来敲门声,急救人员上楼,江一鸣替他们开了门。
两个拿着急救包的护士看到眼前一片狼藉,下意识地轻呼一声,连忙拿止血带绑住段费的伤处。
江一鸣能够猜到,估计今天下午就会有学生导师大打出手的谣言出来,估计他还得被说故意伤人。
等到段费的伤被紧急处理完,两个护士架着他正要下楼,段费忽然扭头看向江一鸣,迟疑地开口问: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江一鸣知道段费问的是那个夭折的孩子,他没有答话,看着段费眼里希冀的光又暗淡下去,被人架进电梯里。
江一鸣走到窗户边,掏出手机和自己经纪人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听见那头经纪人几乎尖叫起来,问他怎么被喊去算个命都能出这么大新闻。
江一鸣偏头想了想回道:可能是普通人承受不来命运的重锤。
滚。经纪人如是回道。
江一鸣敛起嘴角,站在段费公寓的窗边,垂下眼,手里捏着黑色方壳手机,睫毛比女人还长还弯,扫下一片阴影。
就在那儿沉默地站了几分钟功夫,江一鸣才转身离开,发出一声几乎捕捉不到的叹息。
他说得都是经验之谈,偏偏没人买他的账。
他搭乘电梯下了楼,一个人从昏暗的大楼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透出一股被时间遗忘的冷淡孤单来。
楼栋外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在他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缓缓启动,开到他面前。
驾驶座那一侧的深色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轮廓硬挺锋利的英俊面庞。
相较男性而言稍长的黑发被发油抹得整齐又光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禁|欲却骚|包的气场。
男人转向江一鸣:上车。
江一鸣眼里泛起一丝笑意,好像浑身都柔和温暖起来,他上车系上安全带,侧头看着边上男人,挑唇调侃着打招呼:长发公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外号是从小叫出来的。小时候男人留着及肩长度的黑发,又冷又俊,长相精致,像个洋娃娃。
尽管留着半长黑发,却没人把他当成女孩子,也就只有江一鸣敢这么喊他打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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