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他半眯起眼睛,缓缓开口,你心里清楚这一点,那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苏晓蓉心头猛地一跳,她毫无防备地抬头,撞进江一鸣的眼睛里,那双焦糖色的棕色眼睛仿佛洞悉她所有的心思,让她有种逐渐被吞没的错觉。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过了几秒,直到江一鸣挪开视线,她才生出好像得以喘息的力量。

你不说的话,神仙也帮不了你。江一鸣说道,他扬了扬眉梢,抬手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二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但我通常只给人三十秒的考虑时间。

苏晓蓉: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着,直到听见江一鸣开口倒计时:三、二

我、我说!苏晓蓉一咬牙,脱口而出。

江一鸣嘴角微一扬,放下腕表,轻点手指尖:说吧。

其实,张小朵刚进院的时候,我们是被安排在一个病房里的。苏晓蓉说道。

江一鸣挑了挑眉,这一点刚才的小护士倒是没有提起。

苏晓蓉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我们刚相见的时候很激动,我们都没想到还能见到对方,在那么健康正常的情况下。她好像已经不记得荒岛上最近几天的记忆,她不知道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我想那样的记忆不记得也好,也就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但是过了没一个小时,她忽然开始躲避我,好像我才是什么会吃人的东西,她说她还看见了贾跃凯和李长峰,说他们就在这个病房里,说

苏晓蓉的呼吸陡然不稳,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发出很响亮的一声咕咚:她指着我的眼睛说,说他们在我的眼睛里。

我被她吓到了,她也被我吓到了,我们两个人立马提出要分开病房。她离开后,我就求护士陪我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情况。

我不知道到底是她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我们俩都出了问题

可能从那片岛屿上回来后,我们就注定了不可能再回到以前正常人的生活了吧苏晓蓉捂住脸,无助又慌乱地小声抽咽起来。

江一鸣微微皱起眉头,李长峰和贾跃凯两个人是不可能再出现的,尸体已经火化,何况他在这间屋子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的气息。

他沉吟了几秒,看向苏晓蓉:我有个问题问你,你必须毫无保留地回答我。

苏晓蓉点点头。

李长峰和贾跃凯两个人,生前是不是惹上过人命官司?他看着苏晓蓉的眼睛,沉声问道

苏晓蓉瞳孔蓦地一缩,呆呆坐在床上,有些僵硬地看着江一鸣:你,你说什么?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我只问你,是,或不是。

苏晓蓉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缓缓点头,那件事情,不能算是人命官司,那只是一场意外悲剧,谁也不想发生的。

大约是在三年前,他们四个人夜里逃出寝室,去酒吧里唱歌玩了一个通宵。

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两个男人咸猪手,色眯眯地在苏晓蓉和张小朵的腿根上摸了一把,把两个女生吓得惊叫起来。

贾跃凯和李长峰连忙赶过来,和那两个男人起了冲突,两方人打得都挂了彩,很狼狈。

后来那两个咸猪手男人骂骂咧咧脚步蹒跚地离开了,直到第二天,他们从宿醉里醒过来,才听说凌晨的时候,有两个男人倒在路边死了,死因是心脏缓停,饮酒过度与情绪过激共同导致的。

他们四个人看到那两个男人的照片,同时心跳漏了一拍,正是他们在酒吧起了冲突的两个人。

因为那时候酒吧里的人很多,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与那两个死者起了冲突,躲不掉的,所以我们主动去了警局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晓蓉说道。

她看向江一鸣,稍显急切地补充:但是最后警方并没有判断我们与死者死因有直接关系,我们四个人就这么回去了。那件事情只是一次凑巧又或者说是不凑巧的意外而已,谈不上惹到了人命官司吧?

你也觉得那两个男人的死因和那场酒吧冲突没有丝毫关系?江一鸣反问。

苏晓蓉话头一顿,她浅浅呼吸着,过了好久才慢慢摇摇头:我不知道警方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该信警方,不是么?

不,是因为你想信这个答案。江一鸣说道,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站起身说道,心里坦荡,自然看不见鬼。有问题的不是你,是张小朵。

苏晓蓉愣了愣,仰头看向江一鸣:她?她怎么了吗?

江一鸣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道:开窗通风有益于身体健康,没事就尽早出院吧,待在医院里不是个事儿。另外,别总疑神疑鬼的,这世上没那么多鬼让你撞上。

苏晓蓉愣在原地,眼睁睁看江一鸣和另一个完全不明身份的男人转身离开,她拧着眉头琢磨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一鸣关上苏晓蓉的病房,抬脚又走向张小朵那儿。

张小朵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他边往那儿走,边主动向钟晟解释:这世上并没有笔仙,笔仙的传说和报应也都是无稽之谈。但是现在张小朵所说的所有情况,又完全符合大众熟知的笔仙的报复。

钟晟闻言点了点头,他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张小朵在这里看见贾跃凯和李长峰,完全是她潜意识的行为和反应,并不是真的?

嗯。江一鸣应了一声,偏头对钟晟说道,笔仙的版本有许多,其中最出名的一个说法,就是当笔仙没有被请回去的话,它就会缠在召唤者的身边,让他们永远活在笔仙的阴影下,直到那些人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压力,选择各式各样的迥异死亡方式,才是终点。

显然张小朵现在的情况,就是活在了这样的阴影下。她认定这一次荒岛上的悲剧与召唤笔仙有关,以至于哪怕事情全都得到了解决,她仍旧活在笔仙的阴影里。江一鸣说道,两个人站定在张小朵的病房前。

江一鸣看向钟晟,咧嘴假笑:依我看,更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人是她,不是我。

钟晟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替他拧开门把手:行了,没人打算再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你别再暗示了,知道你不会去的。

江一鸣冲钟晟扮了个鬼脸,两个人大步走进张小朵的病房里。

与苏晓蓉的病房截然不同,张小朵的房间哪怕同样朝南、采光不错,可病房却是黑沉沉的昏暗。

她将窗帘全都拉上,遮光窗帘将所有的自然光全都档得严严实实,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再看病房里的摆设,她甚至拆开了床垫和枕头,用报纸将里头柔软的席梦思与棉花裹在一起,缠上有棱角的地方。

所有的镜子、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被她用剪成条的被单遮得一丝缝隙都漏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