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缓得过来,所有人都过了一段很长的消化时间,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意外事实。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回过神后,带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开始着手处理后续要面临的问题。
于明浩几人坐在专车里,于明浩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江一鸣怎么可能
他正喃喃着,废墟那边的工作人员冷不丁传来意外的动静。
等一下!好像有人影在往外走!忽然有人出声,惊喜地指着那片废墟,在不足的光线笼罩下,似乎真的有人影缓缓从夜幕里走出来。
谢鹤几人一听,连忙看过去,果然有一个人影走出来,摇摇晃晃的。
肯定是江一鸣!于明浩惊喜地笑起来,高声嚷道,带头跑过去,身后跟着谢鹤和其他几人。
五十米冲刺,跑近了后,于明浩猛地脚上刹车,呆愣地看清走出来的男人,脸上的笑完全消失:怎么是你?!
走出来的人,是蒙阿育塔雅。
他灰头土脸,身上似乎也多出了不少伤口,脚踝明显骨折,一截森森白骨直接戳了出来,血和灰黏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狼狈。
他低垂着头,浑浑噩噩般地朝于明浩他们走去,身体左右虚晃,打着摆子。
于明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江一鸣没出来?反而是这个人跑了出来?那江一鸣呢?难道就是为了救他?
身后谢鹤、秦海清、任重远几人虽然慢了几步,但这会儿也看清了来人,所有人都止住脚步,沉默下来,脸上一点笑容和希望都没了。
蒋章缓缓松下始终抗在肩上的摄像机,用力揉了两下眼睛,他边上的蒋勋不敢置信地大张着嘴,小声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吧?江一鸣怎么可能没走出来?
蒙阿育塔雅走出来了,江一鸣却没走出来,这说明什么?所有人心里都隐约猜到了一个答案,可没有人敢说出来。
蒙阿育塔雅踉踉跄跄地走向任重远,缓慢而虚弱地向他伸出手,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声音嘶哑:救我
任重远站在于明浩的身后,看清对方的模样,蓦地一惊,倒吸了口凉气这双眼睛没有一点眼白,是完完全全的黑,透着股说不出的妖气。
任重远急忙把离得最近的于明浩往后扯,他比于明浩高小半个头,拽着人后领就是往后一提,急急道:都小心!
于明浩毫无防备,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因为惯性险些摔了个屁股蹲,幸亏任重远还及时扶了他一把。
任重远的提醒让其他看呆的人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往外跑。
就在这时候,几乎同时,那片废墟里传出一道清亮又极具穿透性的声音,庄重又令人不自觉生出敬畏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那道声音悄然落下,咒语仿佛一道绳索,死死限制住了对方的行动,蒙阿育塔雅没有再像于明浩他们靠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表情露出几分痛苦,眼瞳的颜色也在黑白之间频繁转换。
是江一鸣!!蒋勋立马叫起来,蒋章也一个激灵,猛地抬起摄像机器,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废墟那儿,一面半人高的废墙倒下,一道看上去有些清瘦的身影站在那儿,颀长挺拔。
他身上的白衬衫从腰带里松出来,宽版的衬衫下摆随风鼓荡。
江一鸣缓步从废墟里走出来,他每往前走一步,蒙阿育塔雅眼里的那片黑色就减退一分。
蒙阿育塔雅嘴里发出听不懂的低吼,忽而高昂,忽而低沉,忽而激烈,忽而冷静,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可这会儿谁都没把注意力放在蒙阿育塔雅身上,见他丝毫动不了,立马一群人急急向江一鸣那儿跑去,把江小少爷团团围住。
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你把我们吓死了!之前不是说过,要是情况不对就立马出来的吗?怎么又变成这样?
人没事就好。
看你把我们这些人吓得,几个小朋友都为你哭过一轮了。
一众人七嘴八舌围着江小少爷,脸上都是劫后余生似的庆幸,又是带着笑又是带着哭,江一鸣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命硬。
他说完,抬眼看向人群之外的蒙阿育塔雅,眼里温度渐冷下去。
他抬脚往前走,人群不自觉地替他让开一条路。
韩修杰。江一鸣开口。
被点名的小翻译回过神,立马小跑到江一鸣身边,极快地反应过来江一鸣点他名的用意,他大着胆子稍稍凑近蒙阿育塔雅,仔细听对方的自言自语。
您把所有族人都变成了怪物!
但我能把这一支垂朽落魄的贵族带回皇室,重回荣耀。
那我们这些族人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么?
你们是成就家族的基石,未来的荣耀墙上必然有你们的姓名。这难道不值得骄傲么?
你疯了!?这样换来的家族荣耀,才是被刻在耻辱柱上永远磨灭不掉的脏污!
没有家族荣耀感的族人,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韩修杰说着说着,猛地噤了声,急急忙忙转向江一鸣。
但见江一鸣两指并拢,从手腕内侧摸出一串古钱,古钱在他指尖划过,一枚枚整齐排序下来,柔韧的红绳仿佛铁铸一般笔直而坚硬。
不该死的人被夺寿数,该死的人却还活着,还敢口出狂言定夺人命,真是乱了。江一鸣轻呵一声,古币竖起成一把道剑,铿然有声。
一知鬼名,邪不敢前;三呼鬼名,万鬼听令!应知去源,皆寻往来。急急如律令!
他左手执剑,就在韩修杰急忙把最后那句话丢出来的下一秒,古币出鞘,直透对方胸膛,一道虚影被顶了出来,却又在眼前一个晃神功夫不见了,好像是错觉。
与此同时,孟子晴与先前下狠口咬去自己胳膊一块肉的安晓文两人,还有这村寨里的其余十几人,尽是齐齐猛地仰头,张嘴呕出一团黑气。
黑气不约而同集聚在蒙阿育塔雅的头顶上空,盘旋缠绕,渐渐填充出一个人形来。
夜空上开始集聚沉沉乌云,渐渐遮蔽住这片空地的整个上空,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一众人呆愣在那儿,彼此不敢置信地对视两眼,接着听江一鸣一声厉喝:
吾奉威天**,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从吾封侯,不从吾令者斩首!
伴随每一句的咒声落下,响雷轰隆从天而降,每一声响雷都将那团黑影打散,后又缓缓再次合拢,然后再反复重复这样的过程。
直到最后一句咒语收尾,响亮的雷声伴随亮彻半边天的闪电,径直打向那团黑影。
就听一声尖啸,那一团黑影骤然散开,每一簇黑影都被打散撕裂,闪电在黑气中乱窜,像是在吞食这些东西,并且肉眼可见地变大。
江一鸣额头上冒出冷汗,闪电的壮大显然对他的控制能力有更大的要求和负担。
渐渐地,场上其他人逐渐从震惊里回过神,并从眼前这过于超越现实的魔幻场景里嗅出了一丝丝威胁的气味。
开始有人往外移动,有人在周遭小声嘀咕,到处问:这会不会失控啊?
这闪电会不会最后打到我们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