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第一百四十七天·这些孩子骨子里就留着坏血,迟早也是坏的
靳风的声音,低沉却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伴着他这句话响起的,是仿佛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窸窣声,像是有虫蚁在地板、墙砖里爬动,伺机出来一般。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整个柯家别墅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抖颤的呼吸声,偶一声女人或孩子的抽噎,都像是划破长夜的尖唳,刺得人生疼。
柯羽珩听见靳风的话,蓦地想到之前他听人提过,先前他恍惚迷失下,就曾说过,蚁虫会把活物吃得皮肉不剩、只留白骨;没有月亮的半夜会血流如注,洗净这幢别墅的所有脏秽。
当时,他听见这两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惊,他对此毫无印象,而这样的话,更不可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随后,他就明白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到底是怎样的恨意才会演变成这样疯狂的报复,以至于要柯家所有人都被列入了报复的范畴里?
唐果?不至于。
现在,柯羽珩倒是理解了,原来是他大哥没死,那么死的人、猎人还是猎物的角色,到今天就要变一变了。
今晚这一切,既然都与柯羽璜有关,那想必柯羽璜是志在必得,他们这些人,插翅也难逃。
柯羽珩听着身边越来越响亮的窸窣声、周围那些女眷们发出越来越无助、恐惧的哽咽抽泣,突然想笑。
他追了大哥那么多年,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赶尽杀绝,还是让人回到了这里,还给了对方喘息、报仇的机会。
他花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在这样的结果面前,就像是个笑话。
事实上柯羽珩也的确笑了出来。
他盯着那一池子的血水,看着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站在柯羽珩旁边的一个女眷被吓到,看着柯羽珩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想想也是,在这样一个环境氛围下,冷不丁一个人忽然笑了起来,着实瘆得慌。
不仅是那个女眷,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和柯羽珩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柯羽珩看向那个女人,冷冷勾起嘴角:我笑什么?我笑你们这些人,只知道害怕,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像个窝囊废。
你又好到哪里去!?女人被柯羽珩顶得脸红脖子粗,立马顶了回去,明明就是个纨绔,成天不干正经事的人,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说他们!?
柯羽珩看了她一眼,女人还想说什么,却骤然被柯羽珩的眼神逼地噎了回去。
女人一怔,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柯羽珩慑到,就好像这人变了一个似的。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那血水淌到了她的脚边,她感觉到一丝凉意从她的脚底袭来,女人才猛地回神,慌里慌张地跳开。
江一鸣将这些尽收眼底,柯羽珩对上他的注视,也没有再多少遮遮掩掩,先前一个简简单单、好像什么都做不成的纨绔富家子弟的模样,浑然不见影子。
江一鸣扯了扯嘴角,嘲讽般地看了一眼柯廷荣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做父亲的居然一点儿都看不透,真是成功极了。
柯廷荣脸色变来变去,死死瞪着柯羽珩,嘴唇抖颤了两下,身体有些摇晃,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气得晕过去。
要用江一鸣的话来说,这些柯家人做的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想插手,谁作的孽谁还去,可偏偏,今天在柯家的,还有四五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以及一群什么都不知情的佣人。
要让柯羽璜一概论之地处理了,那是真的作孽。
江一鸣让所有人从厨房里出来,包括佣人在内的二十多口人,全都聚在了一处。
我们全都在别墅里,那还不是给人机会一网打尽?有人出声质疑道。
你觉得分散开来就不会被找到了?江一鸣反问,他打量了那人一眼,也不是什么无辜之辈,他假笑一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当然了,你想怎样就怎样,请随意,大门就在那儿,不拦着。
他不是什么人都救,像这样本身就不值得一救、还拼命想寻死的人,他一点也不拦着,是活是死,就看那人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那人听见江一鸣说的,脸色稍变,他当然不是想自己离开的意思,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开。
他只是看不惯江一鸣在柯家像是主人似的姿态,更看不惯一个年轻人指手画脚,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只是他没料到江一鸣会这么说,干干脆脆得一点余地都不留,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留下来,还有些掉价。
你!
算了算了,这么晚了,别折腾了,就留在这儿吧,人多也好互相照应照应。旁边的人拦住他,劝阻道。
那人心里一松,还好有个台阶给自己下,他立马顺着那人的话又坐了回去,嘴里却还是嘀嘀咕咕地嘟哝:哼,看你面子。哪来的小鬼,真以为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分量。
江一鸣冷眼看着他,走过去,蓦地张手拽住男人的领子,只手就把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冷冷一笑:我劝你嘴里放干净点,不然实在心痒想出这个别墅的话,我送你出去也可以。
男人被拎在半空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这个年轻人单只手就给拎起来,明明看起来文文弱弱像个小白脸,要说他边上的那个钟家当家能把他拎起来,他还考虑考虑真假
你你你放我下来!他大声嚷道。
江一鸣闻言爽快地一松手,男人啪地摔倒在地上,五体投地,倒像是冲着江小少爷行了个大礼。
江一鸣扬扬眉梢,轻声一笑:行如此大礼,不必不必。
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来。
钟晟向前迈出一步,挡在江一鸣面前,压低声音警告道: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这双眼睛你就别要了。
男人一惊,连忙收回眼睛,打了个哆嗦,心里直犯嘀咕,真不知道谁才是混粉货那条道上的,怎么比他们这些人发狠起来还吓人?
有了江一鸣和钟晟两人这一番震慑,本还有些不甘心的柯家男人们,这下总算都太平下来。
柯廷荣看着终于安分下来的一圈人,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精疲力竭。
他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永远听不懂人话,非要出去?非要和江一鸣这几人抬杠?难道是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么?还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柯廷荣现在也是一堆烂事焦头烂额,想到闹出今晚这一出的人,可能就是自己死了多年的大儿子,柯廷荣就觉得心口发闷,顿顿地疼,无暇再管这些亲戚。
我再说一遍,江小少爷的话,就等同于我的话,任何人都不准再挑战了!柯廷荣喝道。
底下那些人,一个个的嘴上敷衍地应和,像是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似的。
江一鸣没说什么,柯廷荣在柯家的威望恐怕早就名存实亡了,柯廷荣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优秀的商人,他踟蹰不前,又左右摇摆,优柔寡断。
柯家如今在正道上也不过是吃了几十年老字号的红利老本,家族事业在柯廷荣的手里被兴新后辈一点点蚕食、分吃地盘。
他但凡手段凌厉一些,冷血一些,那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胆敢涉|毒。
江一鸣搬了把椅子坐在大厅中央,闭目养神。
鲍启文忍不住挪到他身边去,小声地问:现在是做什么?不是说有东西要?
他没说完,避讳似的挤眉弄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