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2)

我看得到他们看不见的东西。那些他们认为死了的猪佬,在那时幼年的我眼里,和活的猪佬没什么区别,他们就晃荡在所有人的身边,谩骂诅咒着那些猎户们。

这些人用鲜血淋漓、没有指甲的双手去掐那些猎户的喉咙;又或者是拔出插在他们脸上的鱼枪,当做武器,挥舞着要去戳瞎猎户们的眼睛。

年幼的我一遍一遍地去提醒那些人,但没人当真,直到有一个猎户莫名其妙地一头撞上了墙,而墙上又恰巧凸起了一枚钢刺那枚钢刺戳穿了他的眼睛、贯穿了他的头颅一如我提醒的那样。

当然,所谓莫名其妙地一头撞上了墙,只是他们的说辞,我看到的却是那个脸上被扎了一根鱼枪的猪佬,拽着那个猎户的头发,用力往墙上那根钢刺上摁。

一声噗嗤血肉被扎穿的响声,就像是发生在我耳边,那个猪佬摁着猎户的头,死死往墙上又推了两下,直到再也摁不进去、知道那根钢刺从另一头戳出来,他才满意地松开手。

那个猪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他很诧异,也很怕我,立马就逃开了。我本想追上他,可他跑得飞快,我跟着他转了个弯,就彻底找不到了。

但是这没关系,重点是那个人死了,而我早就提醒过他们。

我是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的,甚至是沾沾自喜地看着这样的结果,以为这些人总该认真听一回一个孩子的话了吧?可结果却不是这样的。

我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他发出一声叹息。

那些猎户怪异地盯着我,仿佛我才是要掐他们喉咙、戳他们眼睛的人。陈鹤宁古怪地笑了一声,那双不太一致的眼睛里,藏着一簇掩饰得很好的怒火,

那时的我还是太小,还不懂有的时候闭嘴比什么都管用。

我试着向他们解释,描述我看到的那些场景那个其实已经死掉了好些天的猪佬,拽着那个刚死的猎户的头发去撞墙上的钢刺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实,可没人相信,甚至那些以猎人为乐趣的大人们,竟然觉得我比他们还疯狂。

陈鹤宁笑起来,他忽然看向张曦涵,问这个女孩:你觉得呢?是他们疯狂,还是我疯狂?

张曦涵脸色仍旧苍白,没有答话。

陈鹤宁伸出手指,指甲轻轻划过自己的嘴唇,却轻而易举地划开了一道血痕,血珠子滴在他过分长的指甲上。

他忽然又说:还是说,你觉得你比我们都疯?

这句话似乎对张曦涵来说很刺激,她蓦地瞪大了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微晃了晃身体,似乎差点就要摔下椅子,引得边上人轻呼一声,连忙伸手拖住她。

没事吧?!张宇铭低声问道。

没事。张曦涵回神,摇头,看向陈鹤宁。

她用力抿了抿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哑声反问道,谁说的准呢?

说的也是。陈鹤宁咧开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点了点头,像是在附和赞同张曦涵的回答。

陈鹤宁继续说下去。

集中营里总有人会莫名其妙地死去,有的是猪佬,有的是猎户,活下来的人总把这些死亡归咎于自杀或是意外,哪怕我无比详尽地向他们解释了当时事发的真实情况,甚至还尝试着还原了一部分场景,可仍旧没人相信。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但是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在怕我,也怕我描述给他们听的那些场景。

现在这些人喊我是疯子,其实这个叫法算得上是温和了,在我年幼的时候,那些人私下里管我叫瘟疫,就连我的父母也逐渐疏远我、惧怕我,因为但凡我说的,都会发生。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一次成功逃亡的猪佬出现。

那次我病得很严重,足足躺在床上三天。我没力气下来,高烧不退,可没人照顾我。在高烧不断的时候,我模糊听见我的父母在窃窃私语,他们似乎担心我会就此死去,又似乎为此松了口气。

于是我就明白了,没有人期望我活下来。光是我活着这一点,似乎就带给人不愉快,甚至是恐慌。

陈鹤宁脸上露出夸张的悲伤表情,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从没有放下来过,他看着几个年轻人说道:说实话,我很伤心,于是我决定更要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能带给大家愉快的人太多了,但天生就能让人恐慌的,实在少见,显然,我太重要了。

几个年轻人齐刷刷一噎,这个逻辑该是这样的?

显然江一鸣也有些意外听见这样的结论,脸上露出两分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的无语。

【哈哈哈哈这个台词剧本谁写的?是个人才啊!能把江爷噎到无言以对的,绝对是独一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难得见到鸣鸣这个样子!我截图了!】

【姐妹分享一下!】

弹幕上为陈鹤宁笑倒一片的大有人在,刚才营造出来的氛围,似乎眨眼就被戳破了。

陈鹤宁又开口:老天爷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所有人都死了,唯独我还活下来。我熬过了病魔,成为猎户里的幸存者。

我拥有这幢别墅。我将它改建。但同时,我又将这里原有的一切都保留,把这里的痕迹,全都一一封存在墙壁里,渴望着向路过这里的所有住客,讲述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等等,你是这幢别墅的主人?!张涵玉一愣,明明那个前台说这个人只是个久住在这儿、付了房费的疯子。

嘘知道这个的人可不多。毕竟在大部分人眼里,我只是个疯子。陈鹤宁笑。

好了,我还有很多故事,但是按照约定,下一个该你来讲了。小丫头,你准备好了吗?他看向张涵玉,询问道。

张涵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手机仍旧是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丝毫发来剧本的意思。

张涵玉有些紧张,手掌心都在出汗,有种如果讲不出故事,就会发生很糟糕事情的奇怪预感。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等、等一下,我想想。

陈鹤宁微微挑起眉头,看着她,声音里充斥着满满恶意:如果没有故事的话,那你就是在骗我的故事了,没有人可以骗我讲故事,你得付出代价。

张涵玉一听,仿佛刚才所有的不安都得到了验证,她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求助似的看向江一鸣,无声地恳求帮忙。

江一鸣顿了顿,刚要开口,却听见那人忽然插话:嗯哼?不可以插队讲故事。一个一个,按着我给你们排好的顺序来。

张涵玉死心,她用力按手机,嘴里小声不停地祈祷:快出来啊、快出来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就在陈鹤宁开始倒数的时候,边上张宇铭忽然叫起来:诶曦涵的手机亮了!等等,这不是涵玉的手机吗?你们俩是不是拿错手机了啊?

可能是!张涵玉松口气,连忙把手机要回来:我有故事了!我有故事了!

就在她开口的同时,换到张曦涵手里的那个手机,忽然也跟着亮了起来,却又和方夏、张涵玉的不太一样,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开机的初始画面,白底的黑色苹果停留在页面上。

几秒后,忽然整个屏幕全都变成了黑色,却不是那种黑屏的模样,反而像是一张潦草的涂鸦,只是全画成了黑色。

方夏稀奇地拿过张曦涵的手机,仔细地看,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叫起来:诶!不只是黑色!这上面还画了一个人!?等等,下面下面好像还有一团团红色?那是什么东西?

盯着直播间、看实时情况的节目组一头雾水,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脱离他们的想象了。

倒是道具组组长江林,盯着监控屏上的画面,一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迟疑,最后他快步离开房车,跑进休憩的小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