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两个人都上了马车,阑珊略一想,就把采花贼案子一事告诉了鸣瑟,连同细节也没瞒着,又说了姚升提的那计策,且说且留神看鸣瑟的反应,如果他皱眉不悦或者出言拒绝,那自然得另外想办法。
谁知直到阑珊全都说完了,鸣瑟还只是那副淡然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阑珊拿不准他的意思,试探问:“你听见我说的了?”
“嗯。”鸣瑟答应。
“那、那你愿不愿意……”
“可以。”他的表情,像是阑珊提出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阑珊苦笑:“鸣瑟,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扮女装,做诱饵引那采花贼,且可能遇到危险。”
鸣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怎么?”
阑珊目瞪口呆。
鸣瑟一脸的淡然自若,道:“主子让我跟着你,这种小事又有什么可多说的?很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阑珊还没从这种震惊中苏醒过来。
大理寺之中,姚升听说她到了,一路飞奔出来:“小舒小舒!你可来了。”
正要去握阑珊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冷意从旁边传来,姚升转头一看,瞧见抱着双臂站在阑珊身侧的鸣瑟。
姚升的手奇异地僵了一僵,到底没有握下去:“这、这不是当时跟在荣王殿下身边的……”
阑珊笑着在姚升的手背上轻轻地摁了一把:“姚大哥,我正有要紧的话跟你说。”
姚升反应过来:“好好,快到里面说话!”
昨儿晚上葛梅溪来到之后,同姚升说了阑珊所推理的五行杀人种种,姚升听着,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原来,的确如赵世禛所说,这件案子背后,有一位高人出面指点,也看破了凶徒是按照五行法子挑选受害之人的,所以那天姚升才带人在西坊一带转悠。
只可惜毕竟人力有限,而凶徒狡猾非常,到底是防不胜防的给他得了手。
姚升昨晚上听葛梅溪说阑珊也看破其中诀窍,恨不得立刻把阑珊请到跟前儿,跟她细细再商议这案子后续如何料理,只奈何他从葛梅溪口中得知阑珊去了北镇抚司,自然是给赵世禛请了去,他姚寺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北镇抚司要人,只能苦哈哈地等着罢了。
如今总算把她盼了来,立刻将自己所知的尽数告诉了阑珊。
阑珊道:“姚大哥不要着急,昨儿你跟我说的那计策倒是不错,我已经……”
姚升大惊,又惊又喜:“小舒,你肯了?你……”
阑珊看他双眼中透出感激之情,才知道他误会了,忙道:“不不,姚大哥,不是我!”
姚升呆住,不知还有什么好人选。
阑珊咳嗽了声,看了眼旁边的鸣瑟。
姚升顺着看过去,才总算心领神会,一时冒出热汗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舒,之前的话原本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你可、可千万别告诉荣王殿下啊。”说到这里,突然虎躯震动,整个魂飞魄散地问:“殿下把这位、小兄弟给你带了来,总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阑珊也不好意思说赵世禛太机警,自己才说了一句他早猜到了来龙去脉,当下只含糊道:“不不,殿下只知道计策不知道别的,不然哪里会让鸣瑟来帮忙呢?”
姚升闻言,总算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阑珊便又问道:“姚大哥,那位背后指点的高人是谁?他也知道凶手最后犯案的地方在东边吗?”
姚升点头:“不错,已经知道了,且也跟你一样,也推出了凶手所选择的人姓里一定带有‘木’。至于他是何人……稍后哥哥再告诉你。”说到这里,姚升似乎感觉到鸣瑟瞟了自己一眼,他忙笑道:“对了小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虽然知道凶手选择的地点跟可能的人,可毕竟东坊太大,就算把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调动了,再加上顺天府跟大理寺的人,只怕也难保万全。”
阑珊道:“东坊虽大,但姓氏里带有‘木’的,只怕不会多到哪里去,顺天府应该有户籍簿子,姚大哥可去查过吗?”
姚升脸上露出赞叹之色,道:“真不愧是小舒,我早点儿跟你通气就好了。这法子我是前日才想到的,昨晚上连夜从顺天府把户籍簿子取了来,几个人看了一宿,圈定了十四个带‘木’的姓……论户嘛,也有二三百户,还没彻底弄清楚呢,所以哥哥在犯了难。”
说话间姚升把筛选出来的名单给阑珊过目,阑珊接过那张纸看去,见是:李,杨,林,木,朴,权,朱,杜,梅,宋,柯,査,柳,梁。
果然是十四个姓,一晚上从东坊上千户籍里找到这些,其中又有一眼看去颇难察觉的“朱,查”等,已经算是很神速了。
阑珊又往下翻了翻记录的户籍,目光直了直:“怎么户部李尚书家跟我们尚书大人都在?”
姚升道:“当然,东坊住的多半都是官宦权贵,所以……”所以这件事情才显得尤其棘手,而他统计的户籍上,户部李尚书跟杨时毅两家赫然在最上头。
姚升又道:“李尚书这边倒是好办,李大人为人极好说话,脾气又好,而且他没娶过亲,府内的女眷屈指可数,也没有什么格外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所以问题应该不大,但是首辅大人这边就难办的多,杨府人丁多而复杂,可偏偏首辅大人对此事不以为意,你没来之前我亲自去登门过一次,可连杨大人的面儿都没见着,就给管事的拦在门外,我没有法子,就说起此案,那管事进去通禀了半天,出来只说了声‘我们大人知道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不许我们的人留在府内。”
姚升满脸头疼的表情:“你说要是偏偏不走运,让杨大人府上有个万一,我们岂不是……”
阑珊道:“姚大哥先不要担心,杨大人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只怕他自有防范,而且这种高门大户,门禁森然,等闲之人也难进入,我看贼人未必就敢选这种门第。”
“最好是如此,”姚升不由自主说了句,又自知失言,不选高门大户,选小门小户就对吗?
忙笑道:“那他最可能下手的目标呢?最好再细细圈一圈,缩小一下圈子,咱们也好对症下药。”
这些事阑珊早就想过了:“姚大哥,你先把之前遇害的几位姑娘的情形通想一遍,理一理他们有什么共同之处,就算是细微的相似也很重要。”
毕竟阑珊只是从葛梅溪口中道听途说,不比姚升是亲眼见过尸首跟现场的。
姚升之前其实也已经研究过了,只是总没找出异样,听阑珊也这样说,才又叫司直去取了验尸的尸格记录,仔仔细细看了两刻钟,便抬头望向阑珊。
阑珊道:“怎么,可发现了什么?”
姚升没有立刻回答,只又叫道:“把昨晚上看的户籍簿拿来!”
副手搬了几叠书簿过来放在桌上:“寺正要看哪一本?”
姚升却挥挥手让他们后退,自己抓了两本,又从底下抽出一本打开仔细找了半天,才抬头看向阑珊,叹息说道:“这件事情,还得烦劳小舒了。”
阑珊这还是第一次来杨时毅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