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进来的竟正是龚如梅,身后跟着个小丫鬟。
方秀异本是要请她先进内,谁知龚如梅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竟停了下来。
龚如梅转头看着方秀异,脸上浮现一抹晕红,旋即柔声说道:“方公子安好。”
方秀异以为她单纯打招呼,便忙道:“姑娘好。”
龚如梅低头一笑,慢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犹豫了会儿,就放在了方秀异的手上。
方秀异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这……”
龚如梅轻声道:“先前多谢方公子请我吃的芝麻酥糖,也多谢你跟我说了那些话……这是我的一点儿回礼,公子不要嫌鄙薄才好。”说完之后已经脸红过耳,也不等方秀异吱声,便转身去了。
方秀异给她那几句说的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龚如梅去后,方秀异才有些醒悟,他看了看手上之物,突然发现那是一块儿女孩子的手帕,角上还绣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
此刻方秀异突然醒悟这举止代表着什么,待要把龚如梅叫回来把东西还给她,自己已经接了,而且人已经去了。
但是什么芝麻酥糖?什么说的那些话?
自己什么时候跟龚如梅说过话了?他虽然时常以太子妃表弟的身份出入太子妃这里,也常跟几位官宦之家的姑娘无意中照面,但他一向是谨慎守礼的,不必提说话,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方秀异百思不解,难道是龚如梅误会了,把别人当作……
一想到这个,方秀异脑中如轰雷掣电,猛然间清楚了!
“方秀伊!”方小爷咬牙切齿,死死地捏着那块手帕,加快步子冲出了东宫。
方秀伊突然来京后,她不喜欢东宫的拘束,又怕郑适汝念叨她,就跟着哥哥住在了南华坊的别院里。
方秀异回到别院后,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在指使丫鬟拿着竹竿,在敲打那棵靠墙的柿子树。
地上已经散落了几个柿子,方秀伊一手拿着一个,正在啃着吃。
今日她在家里,倒是换了女装,只是大概是装常了男人,啃柿子的架势也实在不忍卒读。
方小爷想到她打着自己的名头在外头招摇撞骗的那些事,气的眉毛都竖起来。
那边儿方秀伊看见哥哥,倒是喜欢:“哥,你来尝尝,这柿子不错。”
方小爷上前,从袖子里掏出那块手帕:“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帕子在方秀伊面前抖开,她却不以为意:“不用擦,待会儿我洗一洗就行了。”
方小爷怒道:“方秀伊!”
方秀伊这才吓了一跳,差点把柿子扔了:“你干什么吼我?”
方小爷看那丫鬟也停了手,便暂时敛了怒火,拉住妹妹的手腕,将她带到房内,才说道:“前几天你在外头都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方秀伊还不知发生何事。
方小爷冷哼了声:“你还嘴硬,你跟工部的江为功他们喝酒,喝醉了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
方秀伊听到这里,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心虚:“我那会儿稍微喝了一点,随口胡说的,又怎么了?谁又跟你耳报神了?”
“你说还有谁?”
“难道是江大哥?不至于吧,他不是那种阴险的人,会不会是姚升?他看着倒像。”
方秀异气不打一处来:“总之以后你不许再跟他们厮混!这件事就罢了,还有另外一件,你跟龚少保的孙女儿做了什么?”
“龚如梅?”方秀伊眨了眨眼,“我跟她没什么呀。”
她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发现方秀异手中捏着的帕子上绣的梅花:“啊……”
方秀异很明白妹子的性子,一看这反应就知道她的确做了什么:“你还不快说!是要让我拉你去见表姐吗!”
方秀伊见状忙道:“哥!我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有干什么破格的,我也干不成啊……”
这两句话又差点儿方秀异气死。
原来那天方秀伊女扮男装的到了东宫,本是听说了在太子妃生辰那天郑衍“艳压群芳”,她想问问郑适汝,那女孩子到底多好看,什么时候叫她也看看。
不料还没到里间,就见龚如梅自个儿在东宫的亭子里,仿佛淌眼抹泪的样子。
方秀伊对龚如梅自然不陌生,知道她曾经也喜欢荣王,可惜跟自己一样都无疾而终,屡屡碰壁。因为之前见过赵世禛在郊外跟“美艳女子”卿卿我我的样子,方秀异对于龚如梅以及被荣王“抛弃”的阑珊竟都产生了一种大家“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心中一动,便先去了亭子里,问道:“你怎么了?”
龚如梅抬头见是“方公子”,吃了一惊。
方秀伊看她眼睛红红的,忖度道:“总不会是表姐说你了吧?”
“不不,不是…太子妃对我很好。”龚如梅回答。
方秀伊道:“那你哭什么?还以为有人欺负你了呢。”
“没有人欺负我,”龚如梅摇头道:“方公子你是误会了。”
方秀伊却只认定了她在哭,便又问道:“总不会是为了荣王吧?”
龚如梅又惊又羞,红着脸道:“方公子你说什么呢。”
方秀伊道:“嗨!劝你不要一棵树上吊死,我不当你是外人,才跟你说这话的……按理说,你长的很好,虽然不如我,也算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了。但是你的性子不适合荣王。”她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那就是——“连我都不入荣王的眼,何况是你?”
龚如梅哪里听过这种话,脸上更红了一片:“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