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奴仆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母女两人拼命挣扎奔逃,总算得了性命,幸而身上还藏着些许盘缠,勉强到了金陵,隐姓埋名地在当地住脚,后来又找了男人嫁了,总算是过上太平日子。
不料就在此前,有人找到了他们,竟问起当初在京城的事。
这正也是郑适汝想知道的,当下便也问起来。
妇人在牢狱中给关了许久,早就绝望了,如今便直接说了起来。
原来当初阑珊跟温益卿定亲,成亲前夕彭家舅妈自然得负责给她挑选陪嫁丫头嬷嬷等。
彭家母女一概的不待见阑珊,彭表妹更是撺掇母亲千万不要选好的丫头给阑珊带去,只除了她贴身的那个圆儿外,其他的都胡乱应付就是了,横竖阑珊不至于说什么。
到了出嫁那日,彭家这边是彭利安亲自随了过去,到了晚上,彭利安却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彭家母女不知何故,彭利安气喘吁吁道:“看到温家有人把门锁了,故意把新房放了火。”他因为害怕,又不知怎么回事便趁乱先跑了出来。
后来突然有人送了一大笔钱到彭家,彭利安害怕多事更加不敢乱说,便借口外甥女出了事,全家搬离京城,谁知半路又遇劫匪,到底没有逃出生天。
郑适汝听完这个,脸色冷冽:“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
她想到温益卿之前的脸色语气,又想到这彭家之人的心性,已经猜到了几分,便冷道:“当初你们是怎么害温郎中的。还不从实招来!”
这彭家表妹心怀鬼胎,本来还有些许侥幸,此刻听问便哭道:“犯妇不敢隐瞒,当初、当初因为温大人跟计姗订了亲,我觉着计姗配不上,便痴心巴望着……后来母亲就出了个主意,趁着温大人去探望计姗的时候,故意灌他喝了一杯掺了药的酒,本来是想先成了好事的,谁知道温大人并没有、并没有就……反而把我打晕了,他就、就逃走了。”
彭表妹说了这个,又哭道:“我知道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不该的,可是父亲已经横死,之前京城有人过去,我娘惊吓之下也得了失心疯死了,求太子妃娘娘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郑适汝听完了这个,心里已经是明白了。
原来果然温益卿也是给彭家这对母女设计了,大概是他逃出来后神志不清的,正好遇到了阿沅,所以才……
郑适汝默然无语,可也不想听这女子哭叫,便示意带走。
横竖是温益卿拿下的,就随他处置罢。
在彭家表妹将给带下去之前,郑适汝想起一件事:“你刚刚说,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找到金陵的?”
那妇人哭道:“是、是半年前。”
郑适汝面不改色,心中却骇然。
半年前……那时候差不多正是温益卿告诉自己阑珊还活在人间的时候,从那时候他就开始谋划一切了吗?
真的给她说中了,他一直在等候一个机会啊。
彭家表妹给拉了下去,仍旧送回顺天府。
郑适汝抬手扶着额头,头上隐隐作痛。
当时阑珊跟温益卿定亲,提起他,阑珊便脸上放光欢喜雀跃的,郑适汝却一直对这门亲事持不置可否的态度。
曾今她以为是自己觉着温益卿配不上阑珊,所以才下意识地讨厌他。
现在突然发现,兴许不是配上配不上的缘故。
而是她大概嗅到了温益卿骨子里有一种偏执执迷,翻脸狠绝。
他早知道一切的真相,隐忍至今只为等待最佳时机。
他明明早知道言哥儿不是阑珊生的,却并不说破。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让郑适汝自己询问,毕竟亲耳所闻,比他自己说更加明白,也更加震撼,甚至……更加能够对他的遭遇感同深受。
这个人做事的手段,远超她的想象。
在出别院的时候,郑适汝突然明白了温益卿那句话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让她知道……我知道了而已。”
他早就知道跟自己春风一度的不是阑珊,偏偏只字不提。
或许对他来说,不提此事,仿佛就可以下意识地把言哥儿当成是他跟阑珊的儿子。
因为温益卿料到,阑珊是绝不会主动开口跟他澄清言哥儿是谁生的,毕竟阑珊那么疼爱言哥儿。
他宁肯将错就错,是想留一个念想,让他跟阑珊无法分割的念想。
如此而已。
在出别院上车的时候郑适汝看了一眼西北的方向。
天色沉沉,天边似有云涌。
郑适汝不由地想荣王殿下此刻在做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京城内发生了这许多令人防不胜防的事情,又知不知道阑珊的情形。
不管怎么样,郑适汝隐隐地竟有一种盼望,她希望赵世禛快点儿回京。
因为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跟掌控的范围,若说有人能够打破这一切力挽狂澜,也许只有荣王殿下了吧。
只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及时赶回。
宫中。
因为先前晕倒,阑珊并没有给送去司礼监,而是在宫内的一处偏殿里安置了。
容妃娘娘到来的时候,阑珊已经苏醒了。
她看见身边的人竟是飞雪,同时她想起来,当时自己一头从高阶上栽落的时候,是飞雪及时冲上来,将她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