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飞雪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谨慎地说道,“主子不要怪她离京,其实就算她不想走,有人只怕也巴不得她尽快离开。”
赵世禛抚了抚额角:“本王知道。”
廊下的灯笼都亮了起来,赵世禛同飞雪出门的时候,侍从来报,说是淮州城的知县跟衙门官员们已经到了驿馆,正在外头等候传见。
赵世禛哪里有心情见这些人,便只叫他们退了。
又有侍从询问要不要传晚饭。
赵世禛连日里餐风露宿,也没怎么正经吃东西,只是因为心事重重,却并不饿。
飞雪早知其意,便道:“主子,她这些日子也没大好好吃饭……”
赵世禛听了,才道:“叫人把东西送过去,手脚轻些。”吩咐了这句才又问:“阿沅跟那孩子呢?”
飞雪道:“安置在偏院里。”
“好好地照看着,不得有误。”
赵世禛重又进房,飞雪亲自点了蜡烛,侍从悄悄地送了饭菜进来。
荣王到里间看了眼,见阑珊一动不动,只听她呼吸沉绵,竟是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她蜷缩着的身体,距离两人分开她又清瘦了,不知是因为遭遇那些磨难,还是太过劳心,亦或者是那个不是时候蹦出来的小崽子的磋磨。
饭菜摆放整齐,飞雪验看了,便退了出去,临去将房门轻轻掩上。
赵世禛瞧了瞧那些饭菜,见倒也别致,多是淮城本地的特色菜,如软兜长鱼,甲鱼羹,用鲫鱼脑烧的豆腐,内有香菇鸡丁等,其他的钦工肉圆,开洋蒲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赵世禛拿了一副碗筷,拨了一个肉圆,夹了些许蒲菜,又盛了些鸡丁豆腐汤,走到床边。
阑珊兀自睡的没醒,长长的眼睫透着乖静。
赵世禛原先因为她不由分说的离京,心中十分窝火,千里追踪总是看不到人,更加气恼。
但是先前那一阵儿,已经把那股邪火儿都卸去了,这会儿看她蜷着身子睡着,心中翻天覆地的却都是无限的怜惜跟柔软的爱意。
本是想叫醒她,见状突然玩心大起,便把手中的汤碗往前凑了凑,抬手扇了扇,让那香气更向着阑珊脸上扑过去。
果然,阑珊虽然在睡梦中,鼻子却轻轻地嗅了嗅,显然是闻到了香气。
赵世禛差点笑出来,却又忍着,用筷子夹了一根蒲菜,在阑珊的唇上轻轻地蹭了两下。
阑珊也不知是在做梦还是若有所觉,唇慢慢地动了动,竟像是想吃的样子。
赵世禛本是要引她起来,见她这般朦朦胧胧的,却更加可爱,于是索性将那根脆嫩的蒲菜送到她唇间。
阑珊一口咬住了,本能地咀嚼起来。
这蒲菜是以香蒲的茎制成的,是本地传统特色,清香甘甜,酥脆爽口,吃起来口感有些像是嫩嫩的笋子,却更鲜美。
阑珊自然从没吃过,渐渐地居然把一根蒲菜都嚼着吃了,只是终究察觉出不一样来,便半梦半醒含糊说道:“好吃……小叶,这是什么啊?”
原来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飞雪在拿东西喂给她吃。
赵世禛这才说道:“好吃就起来多吃点儿。”
阑珊听了这个响动,猛地睁开双眼,当看见是他的时候,才受惊一般往后缩了缩。
赵世禛看着她的反应:“我是老虎吗?你这么怕我?”
阑珊只是猝不及防而已,何况对他有些心病,听了这句却又迅速镇定下来,才要说话,突然觉着嘴里有东西。
她抬手捂着嘴,又看见赵世禛手中的汤碗,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但是齿颊间还有香嫩的味道,要吐出来显然不合适。
阑珊总算吞了下去:“殿下……”
赵世禛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吃吧。”
阑珊跟他的心结没有解开,加上先前那一番对峙不太愉快,此刻不是很愿意搭理赵世禛。
但她之前就饿了,加上才吃了一根蒲菜,把那饥饿的感觉更加勾起来了,又嗅到菜的香气,竟有些无法抗拒。
赵世禛把那碗汤放在她跟前:“这个已经不烫了,先喝了吧。”
阑珊捧起来,尝了一口,果然滑嫩香鲜,便吃了半碗,连那个肉圆也都吃了。
赵世禛在旁边坐了,见状就给她夹了一筷子甲鱼,阑珊害怕:“我不吃这个。”迟疑了会儿,又夹还给赵世禛。
荣王一笑,自己吃了,又问:“鳝鱼要吗?”
阑珊摇头。荣王便道:“那尝尝这蒲菜,别的地方没有的。”
阑珊就吃蒲菜,又吃了一个肉圆,喝了碗豆腐汤。
甲鱼跟软兜长鱼却没有动过,赵世禛倒吃了大半,又见这甲鱼羹内不少的海参冬笋等,就夹了些给阑珊,阑珊倒是吃了。
最后又舀了一碗虾米鸡粥,终于饱了。
赵世禛见她吃的很好,心里无端的就觉着高兴。
阑珊虽然吃饱,却有些坐立不安:“殿下,阿沅跟言哥儿呢?”
赵世禛道:“他们在隔院里,自有人照料着。”
阑珊道:“我想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