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心里有个想法,她担心是杨时毅跟李尚书通过气儿,撺掇着李尚书行事的。
便迟疑说道:“师兄,不会是你觉着我无依无靠,所以才叫尚书大人……”
杨时毅道:“你担心这个?呵,你别看他和和气气老好人似的,实则是个自有主张跟脾气的,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一辈子不娶不纳了。他开了口,可见是真心跟你投缘,你若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见阑珊捧着杯子发呆,便道:“先喝了罢,待会儿就凉了。”
阑珊忙把剩下的喝光了,觉着很是爽快,很想再喝一杯。
杨时毅立刻察觉,便示意侍女去调,又道:“不过按照我的意思,你应了无妨,撇下别的不提,他年纪也不小了,第一次主动开口要跟人结缘,可见是真心,你又不是那种轻狂不懂事的,自然是温柔贤孝,你们一老一少倒也相得益彰,以后等他年纪再大一些,兴许还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呢?也算是件好事。”
阑珊听到这里才笑了:“若是这样,那我应承无妨了?”
杨时毅道:“自然无妨。”
说完了此事,杨时毅道:“昨日你进城为何又突然返回?”
阑珊才觉高兴了几分,听了这句,笑容立刻消失无踪。
杨时毅道:“是有人拦着你,对你说了什么?”
阑珊低头,自然不便吐露容妃的事情,但这种话还能对谁说呢。
“师兄,我先前之所以说要走,倒不是真心要走的,实在是京城容不下我。”
杨时毅道:“你总该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形,要还是逞强赶路,后果会怎么样。”
阑珊猛地抬头看向杨时毅:“杨……”
杨时毅垂着眼皮道:“除非你不在乎后果。”
阑珊咬了咬唇:“师兄……”轻轻叫了这句,泪珠就掉了下来:“我怎么会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宁肯过城门不入?”
阑珊不敢告诉他容妃拿郑适汝要挟的事情,她跟杨时毅再好,也知道东宫跟内阁不对付,要是杨时毅知道容妃的手段,会做出什么来,又会不会影响到赵世禛等等……
她无法去想,只能尽量回避。
阑珊道:“因为这样,被不会伤到一些无辜的人,一些、真心对我好的人。”
杨时毅想了会儿,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别院静养。不要急着走。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此刻侍女又送了果茶进来,杨时毅亲自端了送到她手里,抬眸:“再怎么样,有我在。”
阑珊双手接过,再也忍不住那滚滚的泪:“师兄……这样的厚意深恩,让我怎么报呢。”
杨时毅默然看了她片刻,终于说道:“你想报也是容易的,现如今就留在此处,好好地安心保养身子,不要出什么意外,这就当是报答了我了。何况李尚书先前说的也有道理,鄱阳湖的事情,也多亏了你,所以有什么报不报的?细细算来怎能说清。”
阑珊拭泪且听着,听到最后才又笑了。
等李尚书回来,杨时毅道:“恭喜李大人,半道儿白捡了个能干的乖女儿。”
李尚书反应过来,顿时喜形于色,笑道:“阑珊答应了?”
阑珊忙起身,屈膝行礼。
她向来习惯了以男装示人,所以从来都是躬身作揖,可这一次,却是行的女子的福礼,这自然是做女儿的本色。
李尚书笑嘻嘻地一把扶住她:“免了免了,现下不便,且也太早了。等我回头叫人布置张罗,你再行礼不迟。”
阑珊问道:“张罗什么?”
李尚书道:“总不会以为我默不做声地就收了个女儿吧,自然也是要公告天下的。”
阑珊又是意外,又是忐忑:“这、这使得吗?”
李尚书还未说话,杨时毅笑道:“李大人老来得子,还不容他张扬张扬吗?”
“首辅大人的嘴可真损,”李尚书啧了声,却又笑道:“可也没说错。”
阑珊又给他两个逗乐了。
这日傍晚十分,两位便又乘车回京去了。鸣瑟却也赶了回来,问他去哪里,鸣瑟道:“我去找一个人。若是找到了对你很有好处。”
阑珊不解:“找什么人?”
鸣瑟说道:“上次替飞雪疗伤的陆婆婆,原先在京郊住着,我今日去找却已经不在了。等我再想想法子。”
阑珊听了这话,心头猛地揪了一下。
当初赵世禛在郑适汝生日那天带自己出京,是曾去过那陆婆婆歇脚的地方见过飞雪的,还见过那个叫阿纯的可爱孩子,只可惜如今竟又是一个物是人非。
鸣瑟说道:“你身体觉着怎么样?西窗不在跟前,少了个顶用的人,你有什么只管告诉我,只是别瞒着不说。”
阑珊笑笑:“这么多人伺候着,哪里有什么呢,自然是好好的。”又把李尚书今日要认自己做义女的事情告诉了他。
鸣瑟想了一想,说道:“我常常听人说,户部尚书很厉害,你要是有了这样一个爹,唉……”
阑珊听他突然叹了声,不明白何意。
鸣瑟咳嗽了声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很好,以后你也不是无依无靠的了。”
阑珊才笑了。今日她同杨时毅李尚书说了许久,有些乏了,吃了晚饭后就睡下了。
鸣瑟给她把被子往底下掖了掖,回身走到桌边上,想到李尚书认义女的事情,——倘若舒阑珊的亲爹是户部尚书,或者计成春并没撇下她亡逝,又何至于命运乖蹇到这种地步?对那些世俗的人而言,当荣王妃又有何不成!
阑珊又在别院住了两日,晏成书那边得到了消息,杨时毅派人将老头子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