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终局(1 / 2)

驭鲛记原名《驭妖》 !

边界天边上的红光已经亮成一片,在北境也能将那方看得清清楚楚,那空气中焦糊的味道似乎已经随风蔓延到了此处。

驭妖台中,林昊青看着远方的红光,眉眼之下一片阴影。

“为何还没醒?”姬宁的声音从林昊青身后传来,他在长意床边焦急的来回踱步。

“顺德来得太快了。”林昊青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姬宁蹲下身去,侧着脸看向长意的颈项处。

在他颈项的地方,细小的白色阵法在银发之间轮转。若不是从姬宁这个角度看去,寻常时候,根本看不见。姬宁轻轻一声叹息:“这阵法何时才能发出光华啊……”

林昊青亦是沉默。

“等吧。”

姬宁转头,目光越过林昊青的身影望向外面红成了一整片的天空:“我们等得到吗?”

林昊青没有再回答他。

……

纪云禾答应过林昊青,不拼命。

但她失言了。

只因顺德如今的模样,她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他们之前所有的预判。大国师与青鸾,这两人的力量或许一直以来都被人低估了。纪云禾光是为了吸引顺德来到雷火岩浆处而不被她杀掉,便已经用尽了全力。

及至到了雷火岩浆的雪山边上,纪云禾已被这一路以来的风刃切得浑身皆是伤口。她借着熔岩口外的滚滚浓烟暂时掩盖了自己的身影。

她以术法疗伤,却恍惚间听到身后脚步一响。

纪云禾回过头,却见顺德周身附着一层青色光芒,踏破浓烟,向纪云禾走来。

“本宫还以为,你有何妙计。却是想借助这熔岩之地,克制于本宫?”她轻蔑一笑,“天真。”她抬手,长风一起,径直将这山头上的浓烟吹去。

风声呼啸间,纪云禾衣袂翻动,发丝乱舞,她与顺德之间,终于连浓烟都没有了。

十丈之外的熔岩洞口清晰可见。

两人相对,时间好似又回到那黑暗的国师府牢中。那时候地牢的火把的光芒一如现在的熔岩,将两人的侧脸都映红,宛似血色。纪云禾曾听说,自她被长意救出国师府时候,顺德便开始惧怕火焰,但现在,她没有了这样的惧怕。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一动。纪云禾没看见,但她能想到,边界之处,定是又起风波。

她道:“本宫如今,何惧天地之力?”

纪云禾抹了一把唇角的鲜血,她坐在地上,一边调理内息,一边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顺德,道:“话切莫说太满。天地既可成你,亦可亡你。”

顺德勾了勾唇角,随即面容陡然一冷,宛如恶鬼之色:“你先担心自己吧。”

她来之前,早得到了消息,鲛人沉睡,北境上下,唯剩这纪云禾方可与她相斗。杀了纪云禾,她的傀儡大军入侵北境,端了这些逆民,将他们也收入自己麾下。彼时,这天下,便再无可逆她鳞者!

顺德想到此处,眸中的光华彻底凉了下来,带着些许疯狂的,在手中凝聚了一把青色光华的长剑:“纪云禾,本宫对你的期待,远比现在要高许多。未曾想,你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九尾狐之力,你若拿着无甚用处,便也给本宫罢。”

话音未落,她忽然出手,顺德的攻势比刚才更快,纪云禾侧身一躲,却未曾躲过,她右肩再添一道渗入骨髓的重伤!

身后的狐尾化为利剑,趁着顺德的剑尚停留在她身体中的时候,她欲攻顺德心脉,但顺德却反手一挑,径直将纪云禾的整个肩膀削断了去!断臂飞出,落在离雷火熔岩洞口更近的地方。

鲜血还未淌出便瞬间被灼干,那断臂不片刻也立即被高温烧得枯萎成了一团。

纪云禾咬牙忍住剧痛,面上一时汗如雨下。她的狐尾未伤到顺德,但舍了一臂却让她得以在此时逃生。

她断臂之上的鲜血与额上的冷汗滴落土地,登时化为丝丝白烟。

纪云禾浑身颤抖,但她未曾面露惧色。

而这一击却让顺德霎时心头一阵畅快舒爽,她咧嘴疯狂一笑:“本欲一刀杀了你。但本宫改主意了。就这样杀了你有什么意思?本宫将你削为人彘,再把你投入那岩浆之中,岂不更好?”

顺德疯了。

她的所言所行,无不证实着这句话。

身体的剧痛让纪云禾无心再与她争口头之胜,她转过头,望向雷火岩浆之处。她又往后退了几步。

在方才的争斗之中,她离雷火岩浆的洞口越来越近,及至此时,还有三五丈,便能到熔岩边缘。

顺德一步步向纪云禾靠近。她看着纪云禾苍白的面色,神情更加的愉悦。但她并不全然不知事。她看出了纪云禾移动的方向。手中长剑一划,纪云禾身后忽起一股巨大的风。

失去一臂的纪云禾根本无法与此力相抗,她被风往前一推,下一瞬!她的脖子便被顺德掐在了手里。

顺德看着纪云禾的脸,手中长剑变短,化作一只匕首的模样:“你说。”顺德眼中映着熔岩的红光,让她宛如一只从炼狱而来的厉鬼,她说着,手便已经抬了起来,在纪云禾脸上画下了长长的一道疤痕,从太阳穴一直到下颌骨,鲜血流淌,染了她满手,这鲜红的颜色,更让她兴奋起来。

“本宫是先刺瞎你的眼睛,剜了你的耳朵?还是先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切掉?”

出人意料的,纪云禾在此时,唇角却掠起了一个弧度。

她满脸鲜血,身体残缺,濒死之相,而她眸中的神色,还有嘴角的不屑,都在告诉顺德,即便是此刻,她也未曾惧她,更不曾臣服于她。

“你真可怜。”纪云禾道。

顺德眼眸之中的满足一瞬间被撕碎了去。

她神色变得狰狞,五指一紧,她狠狠掐住纪云禾的脖子:“本宫还是先割了你的舌头吧。”

她抬起了手。

于此同时,雪山之下,驭妖台中,侧殿内里床榻之上,一道白色的光华蓦地在长意身上一闪。

那颈项之下,银发间的阵法轮转。

气息沉浮之间,冰蓝色的眼瞳倏尔睁开。

而雪山之上,雷火岩浆不知疲惫的翻涌滚动,洞口之中,倏尔发出一声沉闷之响,岩浆迸裂,从洞口之中跳跃而出,裹挟着新的浓烟,铺洒在周围地面。

一股不属于顺德控制的灼热气浪荡出,温度炽热,让在术法保护之下的顺德都不由眯了一下眼睛。

而就是这眨眼的一瞬间,时间仿似都被拉长,白光自熔岩之后破空而来,一只冰锥般的长剑从纪云禾耳边擦过,直取顺德咽喉!

冰锥轻而易举的刺破顺德的术法,在顺德毫无防备之际,一剑穿喉。

顺德霎时松开手,踉跄后退数,捂着咽喉,面色发青,但鲜血却尽数被喉间冰剑堵住,让她说不出话,甚至也呕不出血来。

而纪云禾则被一人揽入怀中。

银发飞散间,纪云禾看着来人,带血的嘴角扬起满满的笑意:“你醒了。”

冰蓝色的眼瞳,将纪云禾脸上的伤,还有肩上的残缺都看在了眼里。

长意眼瞳震颤,唇角几乎不受控制的一抖。浑身寒意,几乎更甚此前被冰封之时。

“我没事。”纪云禾紧紧盯住长意,她尚余的手将他掌心握住,宽慰道,“你知道,我没事。”

看着纪云禾眼中镇定的神色,长意此时闭了闭眼,方忍住心头万千锥痛。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上已是一片肃杀。他看向顺德。

面前,红衣公主委顿在地,她喉咙间的冰剑让她剧痛,冰剑不停消融,但却没有化成冰水落在地面,而是不停的顺着顺德的皮肤往外扩张,不片刻,便将顺德的脸与半个身体都裹满了寒霜,哪怕是在这灼热之地,她身上的霜雪,半分未消。

长意将纪云禾护在身后,他上前两步,看着捂着喉咙不停想要呼吸的顺德。

他本是大海之中的鲛人,与这人世,毫无干系,但他却因为这个人的私欲,一路坎坷,走到现在。

及至冰剑完全消融,化作冰霜覆盖满了顺德周身。

顺德方仰头,嘶哑着嗓音看着长意:“你……不可能……为何……”

长意根本没有与顺德说任何废话,抬手之间,携带着极寒之气的冰锥再次将顺德穿胸而过,与之前的冰锥一样,它也不停的消融在顺德的身体之间。

“你没有……如此……之力……”

顺德身体欲要再起青光,长意眉目更冷,一挥手,在四周灼热干渴之地竟然冒出一股极细的冰针,将顺德四肢穿过,使她根本无法用手结印。

纪云禾站在长意身后,看着他颈项之处的法阵光华,眸光微微动容。

“这才是我本来之力。”长意看着全然动弹不得的顺德道。

“为什么……”顺德极其不甘,看着长意,咬牙切齿,“为什么!”

“鲛人的沉睡,本就是个局。汝菱,你到底还是看不穿。”这声音自浓烟另一头传来时,顺德霎时便愣住了,她僵硬的转过头,却只见白衣白袍的大国师缓步而来。

大国师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即便在这血与火之中,他面色也未改分毫。

看着大国师,顺德神色更是震惊:“不可能……我将你关起来了,我……”顺德一顿,她在离开京师的时候,算计了所有,却未曾去牢中看上一眼。她笃定,她是那么的笃定,大国师肯定已经废了……

但他……他竟然来到了北境,他竟然助纪云禾与长意他们……杀她?

姬宁来北境的时候,便是将大国师一同带来。

而那时,用过佘尾草的长意本也已经醒了。但来到北境的大国师却与纪云禾、长意、林昊青密议,佘尾草乃极珍贵之物,本可助人重塑经脉,若使用恰当,能使断肢者重获新生。长意被术法反噬,用佘尾草可疏通经脉清楚反噬之力,大国师却又阵法可用佘尾草之力助长意重新连上身体之内所有被斩断的经脉。

也是那时,纪云禾才知道,鲛人开尾,开的不仅仅是尾,还有他一半的力量。

佘尾草可让长意重新找回自己的尾巴,重新找回自己的另一半力量。

而顺德虽然拥有了青鸾与大国师之力,但她自己却没有修行之法,她会不断的消耗身体里的力量,所以她在京城之时,不停的找驭妖师与妖怪,吸取他们身上的功法。

但是到了这里,无人再给她供给功法了。

边界的火焰结界对顺德是消耗,她的傀儡大军也是消耗,在雷火岩浆旁,顺德要不停用术法抵御此处的灼热,更是不停的消耗。只要能将顺德在此处拖住足够长的时间,她身体里的力量,总有消耗殆尽之时。

而天地之力并不会,雷火熔岩,还可再灼烧百年,千年……

唯一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顺德来得太快了。

若长意的苏醒再晚片刻,他们的计谋,或许真的就要失败了。

“为什么你要杀我?”而此时的顺德,在意的却不是纪云禾与长意的计谋,她在意的,是大国师,“你不是要为天下办丧吗?他们都成了我的傀儡,就都死了,你的夙愿啊!我是在助你成你的夙愿啊!”

大国师看着顺德,终于默了片刻,随即道:“我的夙愿,希望我终结这人世的混乱。”

他的夙愿,并非为天下人办丧,而是为那一人鸣不平。

大国师来北境的时候,长意与林昊青却是并不信任他的。当时他也如是对纪云禾他们说。纪云禾选择了相信他。

因为她曾在国师府与大国师相处过,她也见过宁悉语,她知道这对师徒之间对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