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想也不想,赶紧道:陛下言重了,那本就是草民应该做的,草民怎敢得寸进尺还要什么赏赐。
慕脩沉默了一阵儿
即便是谢荣山也觉得压力有些大
谢锦的态度却很笃定,丝毫没有因为慕脩的态度而想要更改什么
因为他太了解陛下了
御下,向来时而虚时而实,使人极易被迷惑了去
倏然,他看着谢锦的脸,唇角扬起一丝弧度,意味深长道:侯爷真是生了个知进退的好儿子,既如此,朕也不强求了,入坐吧。
谢锦颔首,退到椅子上坐下。
章节目录第六十四章
过了几日,天色终于放晴,蚕花会顺利举行。
街市上热闹非凡,河里尽是各种画舫,正举办着活动,岸边全是形形色色的人。
两个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影穿梭在人潮中,穿着朴素,一人以手遮脸,另一人以折扇掩面,只露出一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眼。
以手遮面的少年神色有些局促,东看看西看看后,拽了拽身前之人的袖子道:二、二爷!
前面那人回过头,反手就用折扇抽了他一扇子:让你出门在外叫我公子!什么二爷!
杨子惑猛地收回手,吹了吹道:公子,世子爷下过令这段时间不让你出门的,您这样偷偷溜出来真的好吗?
不过,杨子惑说完又蓦然惊觉,这好像才符合二爷的行事风格。
谢锦目视前方,闻言不语
他可不能跟个尚未出阁的闺阁小姐似的,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做呢。
若是害怕责罚,你这就回去吧,只需告诉兄长一声,此事是我的主意便可,兄长处事向来公正,是不会怪你的。谢锦道
杨子惑面色一变,一大小伙子霎时眼眶就红了:二..公子!您这是什么话!奴才可是同您一块儿长大的!奴才是担心您回去后会受罚,您怎的这样想奴才!
谢锦一愣,转过头来,在对上他那一双泪眼朦胧的瞬间,恍若被一道惊雷劈中。
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离鸢丞相何时面对过这种说一句就要哭出来的下属,一时手足无措,道:你、你别哭啊!本公子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头戴浅蓝儒巾,身着颜色洗的发白的浅蓝襕衫,容貌清隽,身姿挺拔如雪松,属于那种第一眼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越看越惊艳那种面相。
第一印象看起来像是个有些落魄的寒门书生。
他扫了一眼谢锦,扶了扶帽子道:抱歉。
说完便急匆匆往前走了
谢锦愣在原地,连拉住他都忘了
这张脸对别人来说,或许一眼经年,或许平淡无奇,但对于谢锦来说...
杨子惑凑过来:公子?您没事吧?可是撞到哪里了?今儿蚕花会城门大开,附近相邻的城镇也涌来不少人,还是小心为上。
谢锦摇了摇头:无碍。
杨子惑望着书生消失的方向,拧了拧眉:那人有点奇怪。
谢锦眉头微动,反问:有何不妥?
杨子惑摸着下巴:如今又不是科考时期,京城中哪来这种寒门书生?国子监里面管得比大家族内还要严,除了休沐日以及每年的旬假、田假、授衣假这些时期,谁见过国子监的学生在外闲逛的?而且奴才瞧着刚才那人虽看起来清贫,实则腰身却挺拔如松,不太像是学生能有的气度,国子监里那些权贵子弟平日里以欺负寒门子弟为乐,怎可能会有这种寒门书生存在,就算有也早就被赶出京城了。
谢锦侧眸看他:你倒是对国子监很了解?
不过他心里可不这么想,只感叹这个少年果然观察力过人
那人确实不是什么寒门书生。
杨子惑回望他,一脸无辜:那当然了,公子您忘了,当初您在国子监不就是这样吗?
谢锦:.....
他心道,这么不会说话,是怎么活到现在没被主子打死的。
两人一块儿往前走了一段,迎面走来一队人,抬着一顶精致的软轿,摇摇晃晃走过来,周围吹锣打鼓的人有之,轿子后面还跟着十几个身着纱裙的少女,非常热闹。
排场不比寻常人家嫁娶小,但又跟嫁娶队伍不一样。
一阵携着桃花的微风拂过,软轿的轿帘被吹起,露出端坐在软轿中的女子半边侧脸,半晌后,女子仿佛也察觉到了谢锦的视线回过头来
三千青丝在头上挽了一个飞仙髻,两缕鬓发滑落脸颊,冰肌玉骨好似吹弹可破,细细的柳眉,似是阳春白雪
杏眼檀口,唇如绛点,娥眉微蹙着,似有无限的惆然与愁思。
又是一个熟人,谢锦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殊不知,轿中佳人却还在看他。
软轿旁的丫鬟见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一处看,轿子都走过了还在看,不由上前一步道:小姐?您在看什么?
她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去,街市上摩肩擦踵,人来人往,没什么特别的人。
女子才总算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发上的步摇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看见一个很奇怪的少年。
丫鬟茫然:奇怪?小姐此话怎讲?
可女子却讲不出,她总觉得那少年似乎与自己冥冥之中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觉。
面貌虽无一处相同,眼神却像极了她爱的人。
可那人...早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