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皇帝叹了口气:他想亲自去赈灾。
国师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病痛缠身的小太子竟然如此不怕死。
南楚皇帝看向地上跪着的七岁稚童:脩儿,不要胡闹,回东宫好好念你的书。
慕脩跪在地上,眼底却有一抹执拗:父皇,儿臣身为太子,这个时候若是毫无作为,会让百姓感到寒心。
南楚皇帝眉头拧得更深,声音微微提高些许:你身子这样,如何长途奔波?现在那边流民暴动,此事就算没有你这个太子,也还有你数位皇弟和朝中百官!
慕脩敛着眉眼:父皇,可...本宫是太子,这本就是本宫应该担的责任。
南楚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平时哪里被人这般忤逆过,即便是亲生儿子,此时也起了怒意,一掌拍在书案上:你这太子之位,朕随时可以撤了!
国师手肘撑在椅子把手上,脑中掠过昨夜忽然出现的另一颗的紫微星方位,思绪转了几个来回,眼中忽然浮现出了趣味
他不疾不徐出声道:陛下息怒。
南楚皇帝和地上跪着的慕脩同时看向他
国师笑了笑:太子殿下的病,经过臣两年多的闭关,我已经研究出了解法,此次淮北一行,太子殿下未必不能去。
南楚皇帝不可置信起身:国师你此言当真?
慕脩也有些发愣,耳中轰鸣一声,觉得有些不真实。
国师恭敬道:臣自然不敢欺瞒陛下,臣理解陛下爱子心切,可太子殿□□内的病根一除,就是名正言顺的南楚储君,若无作为,于理不合。
南楚皇帝还是有些顾虑,开口询问:国师觉得朕应该放脩儿去做?
国师轻点下颔:陛下不妨试试,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有了他作为辅助,南楚皇帝最后还是松了口
接下来几日,慕脩按时前往国师所居的宫殿拔除病根,后又调养了几天,终于还是上了路。
临走之前,慕脩对他十分郑重道了谢。
国师看着他眼底清晰的感激之色,心中某一处被戳中,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很快,面上又变成了平时的和蔼之色,滴水不漏。
慕脩离去后,国师踉跄一步,跌坐回蒲团之上,闭眼打坐,唇畔一丝极细的血线顺着下巴淌下。
几个时辰后,他面色才稍缓,睁开了眼睛,瞳孔中碧色一闪而逝,望向高高的阁楼之外喃喃自语道:呵,代价?逆天而行之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晴空万里一道惊雷劈下,响彻天际,似乎在回应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正文番外二
慕脩身上的顽疾能去除的消息一传出去,朝廷中人百感交集,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拥立太子一脉,愁的是拥立其他皇子的人,更愁的是那些曾经觉得太子得不到的重用因而肆无忌惮明嘲暗讽的宫人。
这个太子虽然先天不足,可也是实实在在出自中宫的嫡皇子,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
七年前皇后产下太子就被确诊此子顽疾缠身,活不过十岁,即便如此陛下也没有择其他人当太子,由此可以看出对太子殿下,陛下是喜欢的。
如今他身上的病既然有救,那陛下就更不会废太子了。
越想,众人越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众人各自准备了大礼想要去巴结巴结这个储君,可被他们惦念的某人早就带着随从秘密出了宫,让所有人都吃了闭门羹。
为了他的安全,南楚皇帝封锁了所有消息,只吩咐说太子病根刚刚拔除,身子虚弱,这段时间在东宫养病,不见任何人。
一个月后,慕脩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瘦弱的黑衣少年。
小慕脩在赵承德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东宫门口的侍卫立即迎上来:太子殿下。
小慕脩下意识就要被簇拥着往里走了,忽然想起马车里还有一人,挥散了下人。
他转身走到马车前撩开帘子,唇角微微一弯,眼含无奈:抱歉,习惯了一人独来独往,差点忘了你。
车帘被掀开,周围的宫人自然也看到了缩在角落的满眼警惕与茫然的瘦弱少年,很俏的一个小孩,眼若孤星,眉若剑锋,薄唇紧抿。
少年盯着慕脩,眼神怯生生的,手指将身上的新衣服都抓出褶皱了。
慕脩朝他伸出另一只手,唇角带笑,语气仿佛和风煦日:别怕,下来吧。
半天,马车里的小孩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还是谨慎的盯着他,缩在角落。
慕脩也不催他,十分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下来吧,走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
他话音刚落,小孩的肚子就像为了附和他的话一般,发出咕~的声响
慕脩忍俊不禁
黑衣少年面色微变,从耳垂开始慢慢红起来。
慕脩望着他,动了动眉梢,无声问了一句还不下来吗?
黑衣少年终于动了,缓缓从马车里走出来,握上慕脩莹白如玉的手。
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被叫做太子殿下的小孩比自己还小,小小的手掌还没自己的大,他却要一个小孩照顾自己,真是丢人。
慕脩把他接下马车,才吩咐赵承德:立刻布膳。
黑衣少年第一次看到只存在话本中的皇宫,恢弘殿宇,飞檐翘角,宽阔的宫道的地板,雕刻着涂抹了金漆莲花,步步生莲。
在外人眼里,他连眼球都没转动一下,一脸平淡。
这时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从殿内狂奔出来,边跑边嚷嚷着: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可让奴才好等。
慕脩远远看着他冲到面前,习惯性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你担心了
少年紧张兮兮道:怎么样?一路上可有遇上流民?听说那边流民暴动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