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慧
董征立刻想起崔左荆给他讲过的那些,几乎肯定这女孩便是在他身体里留下了东西,传闻中追随的魔鬼。
刘悦蔷嘴唇抿成坚定的弧度嗯,我想好了。
好。常慧露出柔美而满意的微笑,她转动伞柄,雨水沿着伞骨向四面八方飞散,那么在你死后,将无法成为囚徒,灵魂直接为我所用,你同意吗
董征心中一惊。
不要
董征眼睁睁看着刘悦蔷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同意。
说出你的愿望。
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因为意外进入这里,可以有能够保命的底牌。刘悦蔷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在卡的四周和背面,绘着繁复的金色纹路。
董征愣住了。
这是他将崔左荆召唤出来的那张黑金囚徒卡。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他怔怔地伸出手,触碰那张熟悉的卡牌。在他的召唤完成后,空白的牌上出现了代表着崔左荆囚徒名拟南芥和命运之轮的图案,现在已经因为血契融进了他的左手中。
董征的手从牌上穿过,也穿过刘悦蔷的指尖。常慧将囚徒牌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道这可是稀有的顶级囚徒牌,你马上就要到达朝圣的最后一步了,不留着给自己用吗
刘悦蔷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我清楚自己的水平,与其浪费这么好的资源,不如把它留下来。
她连她的孩子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却仍然将最宝贵的希望留给了他。
好,那么交易达成。常慧伸出手,食指指尖在刘悦蔷眉心轻轻一点,我会以我的方式把牌给你的孩子。
泛着黑色的红光没入皮肤,刘悦蔷皱起眉头,强忍着不适。董征握住她的一只手,眼睁睁看着光点消失,却无力阻拦。
与此同时,一抹血红色的指纹印出现在常慧纸伞的内侧,和其他密密麻麻的血印一起,汇成带着腥气的诡谲图案。
下次见面,就是我拿走你灵魂的时候了。
雨停了。
所有画面在一瞬间消失,包括那董征拼尽全力想要挽留的身影,他奋力伸出手,却只抓住了细碎的流光。
这一刻,所有被刻意封尘的记忆终于缓缓浮现,那是他刚进入纯白地界时发生的事情。
撑着伞的女孩站在闹鬼洋馆门外,对刚刚获得新手盒子奖励的他微笑道有位故人拜托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不如就拿你手里的牌换吧
而他全然恍惚,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董征猛然睁开眼睛。
雨夜的惊雷似乎就在头顶响起,董征胆战心惊地松了口气,借着窗外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直直盯着天花板。
那是他的母亲。
在难产而亡后,她进入了纯白地界,一路成为强大的朝圣者,甚至到了最后的关卡。
但在能够实现愿望离开这里的前夕,她却和常慧做了交易,将至关重要的底牌留给了他。
董征根本说不清自己心中那股强烈的酸涩到底是什么情绪,他在二十六岁时,终于第一次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不过短短的数分钟,也没能得到她的一句呼唤,或者一个温柔的眼神。
他知道她很爱他,在生死关头也不忘未雨绸缪地保护他,但是但是两人从今以后,再也不可能真正的相见了。
有什么东西堵在胸腔,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崔左荆醒后从囚徒空间中出来,就看到董征坐在床上发呆,男人面对着窗户,望着玻璃上蜿蜒而下的雨痕,黑沉的眼眸时不时被骤然闪起的电光照亮。
他似乎整个人都有些垮了,一点也见不到平日里用冷静和自持将自己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的模样。
崔左荆
他皱起眉头,还是头一次见到董征这副样子,甚至能够隐约感觉到董征内心深处无可言说的悲伤,碰了下他肩膀,问怎么了
董征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知怎么,竟让崔左荆情不自禁想起了小丑的马戏团里,被关笼子里默默舔舐伤口的兽。
董征只是沉默,就在崔左荆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声道我梦到了一些事情。
嗯崔左荆在他身边盘腿坐着,外面还黑着,谁也没有去开灯,在这安宁的黑暗中,除了雨声,还能隐约听到对方的呼吸。
召唤你来的那张囚徒牌是常慧给我的。
常慧给你的崔左荆心中一惊,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我母亲曾经也是朝圣者的一员。董征说的有些艰难,在最后的时刻,她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筹码,请求常慧,如果有一天我也来到这里,让她将黑金囚徒卡给我,作为保命的底牌。
崔左荆愣了。
他早就想到董征能够拿到黑金囚徒卡将他召唤出来绝对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但从未料到会是这个样子。
常慧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董征,那么在董征身上留下自己的能量,就不是很奇怪了。
对于常慧,饶是崔左荆知道的也不算太多,不过他推测常慧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董征今年二十六岁,他母亲和常慧做交易至少也在二十年之前,从那时候,常慧就已经来到纯白地界了吗
崔左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向来不会安慰人,虽然董征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心中压抑着的悲伤都已经影响到他了。
可他的感情还在小丑那里,他丧失了所有的同理心,无法感同身受。
崔左荆甚至都有点想要回去囚徒空间,避开这种局面,让董征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消化情绪。
最终他没有这样做。
过了一会儿,崔左荆轻声问道能和我说说你母亲吗
他本来对董征的回答没抱有多大希望,董征是个很注重的人,除了之前玩bckjack愿赌服输,从未说过和家庭有关的一切,甚至在崔左荆第一次问他和董临海关系时,直接撒了谎。
也许是内心的压抑亟需要一个人来分担,也许是血契让两人的情感部分相通,又或许还有其他崔左荆不明白的深层原因。董征沉默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说起自己的过去我母亲是因为我难产而死的。
她羊水栓塞发作的太突然凶猛,根本来不及救,我父亲因此怎么说,有点一直故意躲我的感觉在吧,加上他当时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我小时候几乎都是一个人,或者和保姆一起。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父亲也逐渐从悲痛里走出来了,他会在接我放学后把我带去公司,让秘书陪着我在他办公室里写作业。秘书当时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姑娘,二十来岁,脾气好,很耐心,会陪着我玩,给我开家长会。
崔左荆听到这里,差不多已经能够预料到之后的事情发展了。
我很喜欢她,所以当我父亲问我愿不愿意让她当我妈妈的时候,我同意了。
她嫁给我父亲不到一年,临海出生了,他们理所当然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我那时候已经八岁了,虽然不好受,但也知道了很多事情。